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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靈

jnny66 發表於: 2011-7-25 23:04 來源: ADJ網路控股集團


當朋靈得知自己不是真正的人時候,世界在他眼中突然陌生起來,所有的憧憬和夢幻瞬間煙消雲散,從未有過的孤寂和冷漠襲入內心,漸漸沉入到骨子裡。

仲秋即將來臨的時候,實驗中學高二一班的晚會也籌備妥當。教室被裝扮一新,在彩帶和氣球的襯托下,顯得燈火輝煌。講台下的課桌團團圍起,中央留出一塊空地,就是簡易舞台。講台前立著一位紅衣女孩,烏發披肩,容貌俏麗,手持話筒,笑語盈盈。
晚會正到高潮,下面的男生不斷起哄:“晶瑩,再來一個!”
晶瑩正是這個紅衣女孩的名字,她是班裡的文藝委員,也是晚會當仁不讓的主持人。她的嗓音清亮動人,唱歌是她的拿手好戲。晚會開始以來,她已唱了三支歌曲,班裡的調皮鬼還不肯放過她。
晶瑩笑模悠悠的站在台前,看了看那個嗓門最大的男生,說:“如果梁濤同學願意為我伴舞,我就為大家再來一曲。”晶瑩一句輕描淡寫的話,立刻轉移了大夥的注意力,大家笑著喊道:“好,梁濤,來一個!”梁濤剛才喊的最響,他平時喜歡捉弄別人,不想這次偷雞不成蝕把米,被晶瑩反將一軍。
梁濤急忙作揖說:“大家饒了我吧,如果我會跳舞,農民伯伯家的老母豬也能跳迪斯科了。” 梁濤身體偏胖,外號“阿豬”,立刻有人尖聲叫道:“那你就跳一個迪斯科吧。”
梁濤總愛捉弄別人,終於被人逮著一個報復的機會,當然沒人放過。
氣氛異常熱烈,晶瑩不動聲色的站在旁邊,看著自己導演的笑劇,心中暗自得意,忍不住偷偷看向墻角處。
墻角處坐著一個藍衣短發的男生,正垂著頭,懶散的靠在桌子上,身姿裡透露著一種孤獨和超然。晶瑩注意到,從晚會開始,這個男生始終沒有抬過頭。無論周圍的同學如何吵鬧歡笑,他都置若罔聞。他坐在教室最邊角的地方,除了晶瑩,幾乎沒有人注意他。
他的無動於衷讓晶瑩心底的得意瞬間煙消雲散,整個晚上,她使出了全身解數,竟不能讓他動一下,越發激起了她的好勝心。
看梁濤在大家的哄笑和掌聲中尷尬不已,晶瑩笑嘻嘻的說:“梁大少爺,你既然不肯跳舞,玩個魔術也行啊。”晶瑩性格活躍自信,敢於對付班裡調皮的男生。此刻三言兩語,便把梁濤折騰的一塌糊塗。梁濤象一隻鬥敗的公雞,苦著臉說:“晶瑩,您老人家高抬貴手吧,想看魔術找朋靈嘛,他才是真正的魔術師。”
晶瑩等的就是這句話,心中一喜,忙接過話茬說:“嗯,梁濤推薦朋靈同學為大家表演魔術,大家歡迎。”
梁濤擦擦汗,趁機溜回自己的座位。
朋靈就是坐在墻角的藍衣男生。魔術是他的拿手本領,班裡有人見過他玩魔術,據說神乎其技,可惜他從來不以此炫耀,真正見過他玩魔術的,不過三五個人。
晶瑩此議一出,大家哄然響應。四處尋找,目光都集中到朋靈身上。朋靈趴在桌上,對晶瑩的話充耳不聞,如同沉沉睡去。一個黑瘦的男生陰陽怪氣的喊道:“朋靈,別睡了,再不起床,媽媽打屁股了。”
朋靈抬起頭,看了一眼叫喊的男生,神情蕭索,似乎真的剛剛睡醒。晶瑩趁笑聲稍歇,問道:“徐雷,你睡懶覺的時候,阿姨要打屁股嗎?”徐雷就是那個黑瘦男生,跟梁濤一樣,也是個調皮搗蛋的角色。看晶瑩幫朋靈說話,翻翻白眼,不再言語。晶瑩接著說:“相信朋靈同學的表演一定會讓大家大開眼界,大家鼓掌加油。”
朋靈轉過頭,冷然的看著晶瑩,似乎還沒搞清發生什麼事情。晶瑩一呆,透過朋靈的眼睛,她什麼也看不見,自己的心事卻仿佛被看穿了。她從未見過這種眼光,突然覺得萬分狼狽。
朋靈雖然垂首無語,但他憑超人的洞察力,早洞悉一切。他不明白,為什麼公主一般的晶瑩,整個晚上都在變著法兒吸引自己的注意。
看到晶瑩慌亂羞澀的神態,朋靈心中一動,嘴角浮出一個懶洋洋的笑意,站起來擺擺手,說:“對不起各位,那點小把戲沒什麼好玩的,讓大家失望了。”說罷,哈腰坐下,還是那副似睡非睡的姿勢。
晶瑩眼睜睜的看著朋靈又坐下去,心中不甘,拍手示意大家安靜,說:“明天仲秋,我們好容易有機會放鬆一下,今晚的節目都是即興發揮,只求開心,請朋靈同學隨便表演一個,好不好?”大家跟著哄然叫好。
朋靈意興闌珊,對這次活動全沒興致,看到別人嘻哈笑鬧,只覺寞落無聊。此刻聽到晶瑩還在巧舌如簧的鼓動,心中暗暗惱火。他抬起頭,冷冷的盯著晶瑩,只見晶瑩眼瞅天花板,一臉得意勁,神情裡流露出調皮和撒嬌的意味。

第二章:魔術

朋靈皺皺眉,感到莫名其妙,想了想說:“既然大家這麼熱情,我就獻醜了。”走到台前,接過晶瑩手中的話筒,掂量一下說“明天仲秋,先祝大家節日快樂,其次,希望晶瑩同學今晚膽子大點,不要被什麼東西嚇壞。”
第二句話充滿了取笑意味,若在平時,以晶瑩機敏的個性,早已反脣相譏,此刻竟嘴角含笑,渾不以為然。朋靈心中又是一動,越發覺得莫名其妙,惱怒之情大為減少。
他四下掃了一眼,從講桌後掏出一盒粉筆,說:“道具已經有了,還需要一名助手,哪位肯幫忙?”他臉朝大家,眼睛卻看著晶瑩。
晶瑩正要答話,卻見一人從座位上跳起來,說:“我來,我來。”正是調皮鬼徐雷。走到台前,問:“有問題嗎?”朋靈稍一沉吟,說:“沒問題,不過要按照我說的做,否則魔術不靈你負責。”徐雷笑嘻嘻的說:“好說,好說。”



晶瑩正要答應為朋靈做助手,不料被徐雷打斷,心中悵然若失,默然退到一邊。
粉筆是班級備用之物,尚未開封,盒蓋積滿灰塵。朋靈吩咐徐雷打開盒蓋檢視,以示未做手腳,又從同學中借得一條手絹,遞給徐雷說:“合上蓋子,將手絹覆到盒上,退後三步。”
徐雷遵照他的話,仔細將手絹蓋好,然後後退三步。朋靈點點頭,走到離講桌幾步遠的地方,舉起左手,劈空一揮,同時沉聲喝道:“去!”
大家凝神屏息,緊緊盯著盒子,諾大的教室裡突然沒有一絲聲音。只見盒子好端端的擺在桌子上,並無異狀。徐雷疑惑的問:“好了嗎?”朋靈還是懶洋洋的笑著,努努嘴,示意打開盒子。
徐雷不解的走向前,嘴裡嘟噥道:“這麼簡單?”伸手扯下手絹,打開盒蓋。
盒蓋一開,徐雷登時目瞪口呆,驚呼道:“粉筆呢?怎麼不見了?”只見盒內空空如也,粉筆早不翼而飛。
梁濤等男生無法相信,紛紛跑上前查看,桌上只剩一隻空空的粉筆盒,桌洞內外,再找不到一支粉筆。幾個男生這才心服口服。教室裡響起熱烈的掌聲。
朋靈在大家掌聲裡,默然退回原位,恢復到最初的姿勢。
晶瑩站在一邊,默默的注視著朋靈的一舉一動,直到朋靈的頭深深的垂下去,才恍然意識到,不能讓朋靈這樣孤立於集體之外。既然他屬於這個班級,就該與班級融為一體。心想:“我是文藝委員,一定有辦法讓你融入班集體中。”
晶瑩優雅的甩了一下長髮,說:“太精彩了,朋靈同學只做了一個動作,就演出了今晚最神奇的節目,大家知道,朋靈同學的魔術變化多端,剛才不過是牛刀小試,請朋靈同學再來一個更精彩的,好不好?”晶瑩得話頗有鼓動性,大家哄然叫好。
其實晶瑩沒有親見過朋靈的魔術,所謂變化多端,不過是信口吹牛罷了,說幾句好話,免得朋靈推脫。
朋靈心情沉鬱,本想一個人安靜的坐著,偏偏晶瑩要與他作對,第一次借表演魔術招惹他,已經讓他不快,本想趁機教訓她,不料被徐雷打斷,加之驚訝於晶瑩羞澀的神態,把捉弄她的念頭打消了,此刻聽到晶瑩再次巧舌如簧,不由心頭火起。
朋靈不動聲色的站起來,走到前面,說:“好吧,既然大家這麼有興趣,我就勉為其難,不過我希望晶瑩同學做我助手。”晶瑩求之不得,輕盈的站到他旁邊。
朋靈神情懶散,手指桌上的空粉筆盒,對晶瑩說:“合上蓋子,舉過頭頂。”晶瑩依言將盒子舉起。
朋靈沉思片刻,問道:“你最怕什麼?”晶瑩不解其意,看著他,微笑著搖搖頭。朋靈又問:“怕不怕蛇?”晶瑩點點頭說:“我最怕蛇跟癩蛤蟆。”朋靈乾咳了一聲,嘴角露出一絲嘲弄的笑意:“如果現在你手中的盒子裡裝的就是蛇,而且還是五條凶猛的毒蛇,你怕不怕?”
晶瑩澀然一笑,說:“我不信,你嚇唬我。”朋靈盯著她的眼睛,嘆口氣說:“打開盒蓋,你就知道了。”
晶瑩遲疑的放下胳膊,看看手中的盒子,將信將疑的去掀盒蓋,手指尚未碰到盒沿,突然一物閃電般從盒中彈出,纏到了晶瑩的手腕上。大家定睛看時,竟是一條色彩斑斕的花蛇。
晶瑩大驚失色,一聲尖叫,急速甩臂,花蛇連同那隻粉筆盒一同跌落在地上。盒中竟又游出四條小指粗細的花蛇,在地上彎曲蠕動。晶瑩尖叫著躲到墻角,花容慘變,渾身顫慄不已。
五條花蛇向四周遊動,臨近的女生紛紛從座位上跳起來,驚叫著向遠處躲避。梁淘等膽大的男生嘻嘻哈哈的跑到前面,伸手欲捉,整個教室亂做一團。
幾條小蛇異常機靈,看到有人靠近,竟昂起頭來,一副進攻的架勢。幾個男生被唬住,圍著小蛇團團轉,再不敢動手。
朋靈皺皺眉,說:“大家小心,蛇有毒,不要亂動。”走上前,將粉筆盒傾倒,逐一放到每條蛇前面,五條小蛇如同見到巢穴一般,乖乖的鑽進去。男生們見到他竟有這種神奇的本領,都驚嘆不已。
朋靈將盒子放回桌上,回頭再看晶瑩,見她正瑟縮在一個女孩的懷裡,臉色蒼白,雙目淚水盈盈,呆呆的看著他。剛才的飛揚神采已蕩然無存,如同一個柔弱無助的小女孩。眼神清澈凄楚,讓人不忍直視。
朋靈心中一痛,隱隱覺得犯了一個莫大的錯誤。他知道女孩怕蛇,只因晶瑩不斷跟他作對,才想輕輕的教訓她一下,不料卻將她嚇成這個樣子,心中感到後悔和內疚。
其實,怕蛇是女孩的天性,但以晶瑩大膽開朗的性格,幾條小蛇決不會將她嚇成這樣傷心絕望的樣子。她在毒蛇纏腕的瞬間,突然體會到朋靈內心的反感和惱怒,也明白了自己在朋靈心目中沒有一點分量,一下如身陷冰窖,再沒有力量和勇氣站出來,更別說主持節目了。
朋靈回到座位上,男生們圍在他周圍,吵吵嚷嚷求他講出魔術的秘密,朋靈被許多人眾星捧月般圍在中間,已無法漠然處之,只好大大咧咧的坐著,任憑那些男生怎樣死皮賴臉的乞求,他都懶洋洋的笑著,不著一言。
女生們則七嘴八舌的安慰晶瑩,責備朋靈不該這樣捉弄女生。晶瑩起初躲在那個女孩懷裡發呆,後來見那麼多人勸慰自己,漸漸覺得委屈,將臉埋在女孩懷裡,抽泣起來。
班長陸星坐在下面,見教室裡局面混亂,知道晚會無法繼續。他走到前面,用力拍拍講桌,等教師裡安靜下來,才大聲說:“今天的晚會在晶瑩同學的主持下,非常成功,尤其朋靈的魔術,非常神奇,那幾條小蛇……”他突然記起身邊的粉筆盒裡還有5條小蛇,急忙走開幾步,面有難色的對朋靈說:“朋靈,這幾條蛇怎麼辦?總不能擺在教桌上啊。”

朋靈沉默片刻,澀聲說:“你打開盒子就知道了。”陸星吃了一驚,他向來怕蛇,剛才幾條小蛇凶巴巴的架勢他看的清楚。可是現在面對這麼多男女同學,他身為班長,無論如何不能讓人把他看成膽小鬼,只好硬著頭皮走上前,戰戰兢兢的去掀那盒蓋,手指碰到盒沿,突然有人“啊”的一聲尖叫,駭的陸星一哆嗦,猛縮回手,疾步後退,差點坐到地上。
大家哄堂大笑。發出這聲怪叫的正是促狹鬼徐雷。徐雷看自己詭計成功,手舞足蹈,樂不可支。陸星滿臉通紅,惱怒的衝徐雷說:“開什麼玩笑,嚇出人命,賠的起嗎?”盯著粉筆盒,卻再不敢伸手了。
陸星左右看看,從桌洞裡掏出一支教桿,從盒蓋一側插進去,輕輕一挑,盒蓋打開,全班四十多雙眼睛一起盯著那個盒子,連晶瑩也從女孩懷裡抬起頭來,但盒中哪裡還有蛇的影子,滿滿一盒全是粉筆。
男生都熱烈鼓掌,女生也欽佩的看著朋靈。朋靈還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毫無表示。
陸星擺擺手,說:“好了,現在時間已經很晚,我們的晚會到此結束吧。”轉頭問晶瑩:“你說呢,晶瑩?”晶瑩是這次晚會的組織者和主持人,必須尊重她的意見。
晶瑩眼圈發紅,凄然的點點頭,輕輕嘆口氣想:“我還準備了好多有趣的節目,可惜無法繼續了。”

第三章:愛情

仲秋很快過去,第三天課間,晶瑩和朋靈被班主任同時喊進了辦公室。班主任姓張,是一位嚴肅的女教師。她本來不同意舉辦這次晚會,可是拗不過晶瑩的反覆要求,晶瑩是文藝委員,她的意見代表了多數學生的心聲,張老師只好答應,因為另有事情需要處理,她沒有參加這次晚會。
今天一到學校,就聽說了毒蛇事件,憑她多年的工作經驗和對朋靈等學生的了解,立刻判定,這又是一起惡意捉弄同學的事件,而且性質比較嚴重。張老師一直認為,她所帶領的這個班,之所以綜合成績比較差,就因為朋靈徐雷這樣搗蛋學生太多了。
來到辦公室,張老師沒有一句廢話,張口便質問朋靈為什麼在晚會上捉弄同學。朋靈一副蔫頭蔫腦的樣子,一言不發。晶瑩知道張老師有所誤會,趕緊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把事情經過描述了一下,說這不關朋靈的事,他玩了一個很奇妙的魔術,是自己不小心,受了一場虛驚。
聽了晶瑩的話,張老師一肚子訓導材料沒了用武之地,心想:“既然晶瑩這樣說,看來不能全怪朋靈,自從朋靈的爺爺去世後,他安分了很多,不再象以前那樣調皮了。”於是心平氣和,把以前說過的道理再重複一遍,放他倆回來。
此後的日子,朋靈繼續保持沉默,上課時一動不動的盯著老師,課後則垂頭獨坐,任憑別人在身邊笑鬧。在此之前,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一個月。任課老師喊他回答問題,只說不會,老師們也沒辦法。
可學生們不買朋靈的帳,以前朋靈也是班裡搗蛋鬼,學習成績平平,與梁濤徐雷等人一道,成天變著法子捉弄別人,搞的班裡烏煙瘴氣。兩個月前,朋靈的爺爺,也是他唯一的親人去世,回校後朋靈就開始發呆,那時大家都覺很正常,親人去世,自然會些異常反應。可時間一久,大家發現他不再是從前無拘無束的搗蛋鬼了,無論怎樣引逗他,都是一副莫落無聊的樣子。
仲秋晚會讓他們的關係親密了一層,可沒有改變這種的局面,大夥逐漸對他敬而遠之,連徐雷也不敢輕易打擾他了。
細心的人發現,從班主任處回來後,朋靈有了細微的變化。以前他的眼光匕首般冰冷銳利,現在卻暗淡朦朧了許多,神情也不再如從前冷漠堅忍,而時時流露出茫然的意味。自從爺爺去世後,他在同學心中成了一個迷,對這些變化,倒無人奇怪。
讓大家奇怪的是晶瑩,晶瑩成績優秀,個性灑脫,更深得班主任的寵愛,一直是班裡最活躍自信的女孩子。但仲秋以後,經常莫名其妙的發呆嘆氣,似乎還沒從毒蛇纏腕的恐懼中解脫出來。
平時那些搗蛋鬼最喜歡與晶瑩嬉鬧,現在看晶瑩總是神情恍惚,無精打采的樣子,自覺鬧的沒勁,都安靜下來,一時間,班裡氣氛壓抑沉悶,違紀現象大為減少。又過兩天,全校紀律突擊檢查,高201班歷來是紀律最差的班級之一,這次竟奇跡般得了第一。
各任課老師都嘖嘖稱奇,其他班主任也驚訝不已,他們從教多年,深知將一個散漫的班級治理好決非易事,紛紛向張老師取經。張老師也不知所以然,急忙將班幹部召集到一起總結經驗,學生們實事求是:仲秋晚會鬧的太凶了,大家需要休整一下。聽到這個解釋,張老師差點暈過去。
晶瑩的心緒還是沒有好轉,眼光偶爾瞟過朋靈,總是一副怯怯的幽怨的神情。朋靈爺爺在世的時候,她也經常與朋靈嬉笑打鬧。後來她第一個察覺朋靈的變化,多次想逗朋靈開心,都遭冷遇。幸而她是個樂觀開朗的女孩,沒將這種小事放到心上。但從這些接觸中,她感受到一種屬於男性的沉重的悲哀,這種深沉悲壯的氣息從朋靈身上散髮出來,讓她心靈上產生了從未有過的震撼。
她想不通有什麼力量,能一個讓簡單快樂的人一夜之間變的如此沉默寡言。她越想了解朋靈,越被朋靈身上展現出來的奇特氣質所迷惑,這氣質仿佛黑夜裡的一道電光,奇跡般的照在朋靈身上。她的心被朋靈強烈的吸引。
她默默的關注著朋靈的一舉一動,體會著他每一個動作的含義,感情陷入越深,越感受到朋靈深沉的痛楚。仲秋之際,她費勁心機,設計了一場精彩的晚會,希望藉此消解朋靈不為人知的痛苦。可以說,這場晚會從頭到尾,都是為朋靈設計的,不想朋靈非但不能領會她的好意,反而用那樣反感和嘲弄的態度對她,辜負她一腔心血,令她倍感委屈氣苦。

其實,她不知道,朋靈最近的心境也不輕鬆。那晚,當他看到晶瑩凄然清澈的眸子時,心靈的震撼不亞於晶瑩在毒蛇纏腕時的感覺。清純的女孩傷心時的美麗,如雨打的梨花,讓人感到心疼心碎,就在那一刻,他體會到了晶瑩內心的期待和柔情,那麼美麗的情懷,他卻把它無情的粉碎了。
晶瑩面對班主任時為他的辯護,讓他有了欠債般的感覺。晶瑩在其後數日的憂傷憔悴,他都看在眼裡,更加重心中的內疚和懊悔,恨不得讓她狠狠揍自己一頓以做補償。朋靈這樣想著,慢慢抬起頭來,默默的注視著晶瑩的側影。
晶瑩座位在朋靈的右前方,只有一座之隔,只需稍一側頭,就可以看到朋靈的舉動。朋靈堅忍的冷漠,早讓她心涼如水,但她還是忍不住偷偷回頭,看一眼這個骨子裡透露著冷漠的男生。
這日,晶瑩的眼光再次瞟過朋靈時,她看到了一雙沉靜的眼睛,正默默的注視著她,眼神竟是關切之意。剎那間,連日來的委屈和幽怨一掃而光,她突然感到心中充滿了巨大的歡樂,竟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是一節自習課,教室裡悄無聲息,晶瑩的笑聲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這是仲秋後第一次聽到晶瑩的笑聲,竟然笑的這樣莫名其妙。
幾個調皮的男生陰陽怪氣的乾咳起來,登時全班哄堂大笑。晶瑩在大家的笑聲裡跳起來,捂著臉跑出教室。
一個女孩回過頭來,意味深長看了朋靈一眼。朋靈正呆呆出神,這個女孩的眼神讓他吃了一驚。其實,晶瑩的笑聲同樣讓他感到茫然,這個女生眼神分明在暗示他與晶瑩之間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朋靈看著她,心中暗自惱火,想:“有朝一日,把毒蛇裝到你的口袋裡。”
這個女孩是晶瑩的同桌,名叫方欣儀。欣儀是跟晶瑩個性截然不同的女孩,圓臉短發,沉靜柔和,做事頗有成府。其實她不了解晶瑩與朋靈心靈的糾葛,但她知道晶瑩剛才的笑跟朋靈有莫大關係,不禁回頭看了一眼,不料她似笑非笑的表情,竟引起了朋靈不小的誤會。

第四章:遇險

數日之後,又到週末。晚自習時間,教室裡稀稀落落坐了幾個人。門被突然撞開,朋靈大步走進來。他頭髮散亂,神情寞落,徑直走到欣儀跟前,問:“晶瑩呢?”欣儀一愣,奇怪的看著他,說:“她去書店了,過一會才回來。怎麼了?”朋靈說:“她有麻煩。”轉身走出教室。
欣儀急忙跟出來,問:“什麼麻煩?”朋靈放慢腳步說:“她有危險。”欣儀奇怪的問:“你怎麼知道?”朋靈加快腳步,不再回答。欣儀知道這話惹朋靈不高興,忙說:“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朋靈想也不想,說:“好,快點。”欣儀在他身後下了樓,竟跟不上他的步伐,只好一路小跑。兩人走出學校的西側的小門,朋靈抓住欣儀的手腕,飛步疾奔。
此時夜色正濃,遠處幾盞路燈,照不清前面的路,四周黑糊糊一片。新華書店在實驗中學西側的商業街上,中間隔了兩條馬路和一個柳泉公園。柳泉公園占地幾百畝,是城裡最大的公園,從實驗中學去書店,可直接從公園中穿過,不必繞路。
欣儀被朋靈拽住手腕,只聽耳邊風聲呼呼直響,腳步踉蹌,幾欲摔倒,嚇得大喊:“放開,我跟不上你。”朋靈毫不理會,拉著她一味狂奔。欣儀喊了兩聲,見朋靈聽而不聞,速度反而更快,不敢再喊,只好拼命邁動步子。
從學校西門到公園,中間有一條小路,兩旁林木遮蔽,道路幽暗。兩人眨眼之間便到了公園門口。跑到近前,欣儀看到鐵門緊緊關閉著,急忙大喊:“快停下,門關著呢。”不料朋靈腳步不停,竟然直直的向那道鐵門撞過去。
欣儀大吃一驚,拼命想拖住朋靈,哪裡拖的動?說時遲,那是快,眼看兩人就要撞到鐵門上,欣儀驚恐的閉上眼睛。就在這一瞬間,她感覺有隻手攬住了自己的腰,身體竟然騰空而起。等她睜開眼睛,已經穩穩的落在了公園裡面。欣儀吃驚的回頭去看,那道冰冷的鐵柵門依舊關閉著。朋靈竟然抱著自己跳過了鐵門。
這道門足有兩米多高,別說兩個人,即使一個人也難以飛身越過。朋靈竟然帶著她從門上跳過來,簡直匪夷所思。欣儀驚嘆的問:“你會輕功啊?”她讀過一些武俠小說,料想輕功便是這樣子了。朋靈不回答,徑直向公園內走去。欣儀討個沒趣,只好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走出幾步,朋靈突然停住,側耳凝神傾聽。少傾,低聲對欣儀說:“晶瑩在前面,小心別出聲響。”欣儀奇怪的看著他,不明白為什麼不能出聲。她接受剛才的教訓,順從的點點頭。公園的小路上亮著幾盞光芒暗淡路燈,兩個人避開正路,從陰暗的樹叢中穿過,朋靈不再拉著她的手,前進的速度慢了很多。
走出不遠,便聽到前面有人說話。只見前面路燈旁站著四條人影,其中一個正是凌冰。欣儀剛要走上去,卻被朋靈拉住了手腕,躡手躡腳的躲在了一片假山後面。假山緊靠路邊,可以清晰的聽到前面的談話聲。
欣儀儘管心中疑惑,卻不敢違背朋靈。待喘息稍定,從假山後面伸出頭。只見晶瑩站在小徑中央,三個年輕人擋住了她的去路,嬉皮笑臉,圍著晶瑩動手動腳。
  欣儀心想:“原來晶瑩遇到了壞人,難怪這麼晚沒回去。幸虧朋靈在這裡,不然她一定要吃虧了。”轉念又想到,自己這邊雖然也是三人,但只有朋靈一個男生,雙方力量對比懸殊,心不由撲撲直跳。
只聽晶瑩氣衝衝的說:“我說過不認識你們,再不讓開,我要喊人了。”

晶瑩對面的的傢伙穿了一件皮夾克,站在陰暗的燈光裡,一臉壞笑,拍拍她的肩膀說:“小妹妹,你……你不要騙人了,還是痛痛快快跟哥們走,我們繼續到……到夜總會跳舞,保管讓你玩的開心。”皮夾克傍邊的傢伙一副娘娘腔,也笑嘻嘻的說:“是啊,那裡有酒有肉有小姐,不會讓你失望的。”聽他們說話的腔調,都口齒不清,分明是喝醉了酒,出來尋釁生事的。
  娘娘腔伸手去摟晶瑩的肩膀,晶瑩一扭身,推了他一把。娘娘腔喝酒之後,腳下虛浮,在晶瑩一推之下,差點摔倒。站在他們後面的是一個長頭髮的高個子,嘴裡叼了一隻香煙,慢悠悠的度過來,摟住前面兩個人的肩膀,將臉湊到晶瑩面前,說:“小妹妹,只要你願意陪我們喝酒,我們不會難為你的。”他講話吐字清晰,似乎沒有另外兩人醉的厲害。
  晶瑩厭惡的扭過頭,後退了一步說:“我要回學校上晚自習,沒有時間陪你們。”
  “哦,原來你要回學校上自習,”高個子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別去學校了,去夜總會吧,我們哥幾個幫你輔導輔導。”說罷,三人相視淫邪大笑。
  晶瑩說:“我不會跟你們去的,我同學在後面,他們馬上就過來了。”
  皮夾克嘿嘿一笑,說:“那……那好啊,你的同學跟你一樣漂亮嗎?我們大家一……一起玩,更熱鬧。”說著伸手去摸晶瑩的下巴頦,晶瑩扭頭躲過,又後退一步,說:“你們別亂來。不然,我劉伯伯知道這件事,不會放過你們的。”
  娘娘腔好奇的問:“你劉伯伯是誰?”
  晶瑩說:“我劉伯伯是公安局的副局長。”
  娘娘腔一聽,果然有些驚慌,回頭衝高個子說:“老大,別惹她了,她伯伯是公安局的。”皮夾克生氣的朝娘娘腔喊道:“你,你白痴啊?你怎知道她說的真還是假?”娘娘腔摸摸後腦勺,對晶瑩說:“對啊,你說你伯伯是公安局的,有什麼證據?”
  晶瑩聽他們語氣有轉機,急忙說:“不騙你們,劉伯伯昨天還在我家喝茶呢。”
  娘娘腔對高個子說:“她說的是真的,老大,我們快跑吧。”
  欣儀躲在假山後面,聽著他們的對話,緊張的兩腿發抖。此刻聽娘娘腔的話傻的有趣,又差點笑出來。心中暗暗佩服晶瑩,在這麼危機的時刻,還能鎮靜自若地與這些人周旋,若換了自己,只怕早就放聲大哭了。
  其實晶瑩也是一樣,眼淚在眼圈裡打轉,只是不敢哭出來。晶瑩心裡清楚,一旦精神支持不住,只怕處境更加危險。幸虧這裡燈光昏暗,三人看不清她的眼睛。現在已經入夜,公園裡顯得荒涼幽暗,早看不到遊人的影子,不指望有人會路過這裡。見這幾句話讓三人猶疑不定,忙故做輕鬆的彈彈自己的頭髮,對高個子說:“我先走了,我同學在後面,你們不要難為她。”
說罷邁步欲走,又被高個子伸手攔住。晶瑩大聲說:“你們再不讓開,我要喊人了。”
  高個子眯起眼睛,把香煙叼在嘴裡,扶住娘娘腔的肩膀,抬腳將自己的襪子褪下來,湊進鼻子聞了一下,皺皺眉說:“好臭,”邪笑著對晶瑩說道:“如果想嘗嘗臭襪子的味道,你就放開喉嚨喊。” 說著把襪子送到晶瑩面前。晶瑩扭頭避開,還是聞到一股臭味。她明白,這些人醉酒之後,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一時嚇得站在當地,不敢硬來。
  高個子見恐嚇見效,一臉得意,竟然走上前,摟住晶瑩的肩膀,將噴著酒氣的嘴巴湊上來,欲強行親吻。晶瑩從小嬌生慣養,何曾受過這種屈辱,陡然間怒氣勃發,用力掙脫他的胳膊,反手給他一巴掌。
  高個子冷不防挨了一巴掌,半天沒有回過神,娘娘腔在一邊嘿嘿笑起來,說:“老大,你挨揍了。”高個子捂著自己的臉,轉頭衝娘娘腔罵道:“閉上你的烏鴉嘴。”一把扳過晶瑩的肩膀,說:“你這個小騷貨,敬酒不吃吃罰酒,跟老子走。”竟將晶瑩攔腰抱起。
  晶瑩見他突然動粗,駭的魂飛魄散,拼命踢蹬兩腿,大聲叫道:“放開我。”皮夾克急忙衝上來,伸手抄住兩腿,與高個子一前一後,夾著晶瑩朝樹林陰暗處走去。
  晶瑩再顧不上臭襪子的威脅,尖聲喊道:“來人啊,救命!朋靈、欣儀救我!”
欣儀躲在假山後面,突聽晶瑩大聲喊出自己的名字,心中暗自奇怪,眼見情勢危機,來不及多想,一步從假山後跳出來,大聲說道:“我來了,晶瑩。放開她,你們這些壞蛋。”
三個痞子剛走幾步,突見有人阻攔,都吃了一驚,娘娘腔說:“不好了,大哥,果然有……有人。”
高個子和皮夾克一起停住。晶瑩急忙從他們手裡掙扎下來,回頭見是欣儀,又驚又喜,緊跑幾步,撲到欣儀的懷裡,肩頭聳動不已。
欣儀雙手摟住晶瑩,只覺她的身體正簌簌發抖,忙安慰她說:“別害怕,沒事了。”三個小痞子折回來,見眼前又是一個纖弱女孩,一起哈哈大笑。娘娘腔尤其興奮,口齒不清的說:“大哥,咱們運氣……真不錯,又……又是一個漂亮妞。”
  皮夾克嘖嘖的搖著頭,對高個子說:“真可惜,我們哥……哥仨,她們只有倆,也是三個就好了。” 晶瑩抬起頭,見前後只有欣儀一人,剛剛安穩的心情驟然緊張,驚慌的問:“就你自己嗎?” 欣儀輕輕的說:“別怕,朋靈也在這裡。”晶瑩眼前一花,身邊多出一個人影,定睛去看,果真是朋靈。
晶瑩想起剛才驚慌失措中,曾大喊他的名字,面色一紅,心頭突突直跳。朋靈卻不說話,慢慢走到前邊,靜靜的面對著三個年輕人。


娘娘腔見又走出一個人,興奮的對皮夾克說:“現在好了,他們也是三個人了。”皮夾克惱火的看了娘娘腔一眼,罵道:“你弱智啊,有什麼好的?”娘娘腔委屈的說:“不是你說,如果他們也是三個就好了嗎?”
皮夾克不搭理他,走到朋靈身邊,伸手在朋靈身上推了一把,說:“滾開,傻小子,別耽誤我們哥……哥們的好事。”
朋靈穩如泰山,紋絲不動。皮夾克吃驚的看他一眼,似乎察覺怪異。他繞開朋靈,慢慢的踱到欣儀身邊,邪笑道:“你好啊,小妹妹。”伸手欲摸欣儀的臉蛋。手到中途,突覺腕上傳來鑽心的疼痛,定神去看,竟被朋靈抓住了手腕。
朋靈回過頭,淡淡的對欣儀說:“你們先走。”欣儀知道自己與晶瑩只是累贅,點點頭,拉住晶瑩的手,轉手就跑。
娘娘腔見煮熟的鴨子要飛,不甘心的叫道:“你們不要走啊。”拔腳欲追。朋靈放開皮夾克的手腕,邁步擋在娘娘腔的身前,娘娘腔收不住腳,差點撞進朋靈懷裡。皮夾克被朋靈抓住手腕,正惱怒萬分,見朋靈突然鬆開了手掌,忙把手縮回來,順勢飛起一腳,正揣上朋靈的小腹,朋靈當即遠遠的摔了出去。
  高個子見兩個女孩消失在樹林深處,也是心頭火起,大聲叫道:“揍死這個臭小子。”一把將朋靈從地上揪起來,掄拳揮出,正中朋靈的太陽穴。那個娘娘腔也不示弱,趁朋靈身形未穩之際,一拳擊在朋靈胸口,再次將朋靈打翻在地。三個小痞子喝了過量的酒,下手異常凶狠,全然不計後果。三個人一擁而上,拳腳交加,都招呼在朋靈身上。
多日以來,朋靈一直對晶瑩懷有深深的歉疚,高個子踹在他身上的一腳,讓他感到如釋重負般的輕鬆,仿佛這一腳是代晶瑩所受,可以償還那天對晶瑩的戲弄。他抱住自己的身體,任由拳腳如雨點般落到身上,絲毫不加抵抗,身體每增加一點傷疼,心頭便減少一絲對晶瑩的負疚。
  那些小痞子不知他的心思,見他抱著腦袋一聲不吭,打的更來勁頭,一邊揮拳一邊呼喝不停。
欣儀和晶瑩深一腳淺一腳的跑出老遠,才氣喘吁吁的停下來,晶瑩捂著胸口說:“嚇死我了,你們怎會在這裡?”欣儀說:“朋靈帶我來的。你怎知道我們在旁邊?”晶瑩臉色一紅,說:“我亂喊的。”欣儀不可思議的看著她,說:“還以為你發現了我們呢。”
  兩人未到公園門口,便聽遠處傳來小痞子激烈的呼喝聲。晶瑩站住,問:“我們跑了,朋靈怎麼辦?”欣儀遲疑的說:“他是男生,不要緊吧?”晶瑩說:“我回去看看他。”轉身便往回走。欣儀一把拉住她,說:“不行,那太危險了。還是先回學校告訴老師。”晶瑩掙開欣儀的手,說:“不,不能丟下朋靈。”見欣儀神色不定,忙說:“不會有事的,我們小心一點,別讓他們發現。”
  欣儀心知不妥,但見晶瑩態度堅定,只好跟在她身後,掉頭回來。
  兩人踩著草坪,專揀陰暗處走,悄悄潛回欣儀剛才藏身的地方。兩人屏住呼吸,從假山後探出頭。只見不遠處,朋靈頭髮凌亂,外衣已被扯開,一動不動的站在路燈下,三個小痞子卻衣衫整齊,分散在他周圍,倚著樹幹呼呼喘著粗氣,顯然剛才有一場激烈的打鬥,卻看不出誰贏誰輸。良久,朋靈身體搖晃了一下,慢慢移動腳步,踉踉蹌蹌的朝大門方向走去,他動作遲疑呆滯,現出力不能支的樣子。
  皮夾克怪聲叫道:“壞了我們的好事還想走?”衝到朋靈身後,對著後背猛踹一腳。朋靈站立不穩,重重撲倒在地。
  晶瑩欣儀二人躲在暗處,見奇變陡生,不由自主一聲驚叫。晶瑩二人喊聲一出,忙悔不迭的掩口,卻已經晚了,幾人早聽到了她們的叫聲。晶瑩見躲閃不過,乾脆從假山後跑出,把朋靈從地上扶起來。剛才在假山後面看不真切,此刻來到朋靈身邊,才發現他鼻青臉腫,早被飽揍一頓。
  晶瑩看著朋靈痛苦的表情,心疼不已,失聲叫道:“你怎麼了,朋靈?”朋靈伸手推開她,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娘娘腔看到晶瑩二人去而復返,興奮的喊道:“老大,這倆漂……漂亮妞又回來了。”皮夾克涎著臉湊到晶瑩跟前,色迷迷笑著說:“小妹妹,是不是舍不得我們哥仨呀?”
  高個子顯然是他們仨的頭兒,對皮夾克說:“放過這臭小子,帶兩位小姐找樂子去。”皮夾克笑嘻嘻的答應著,摟住晶瑩的肩膀說:“走吧,小妹妹,我們換個地方。”
  欣儀驚慌的站在晶瑩身後,心中暗暗叫苦,眼見朋靈無力保護她們,自己又想不出脫身之策,直後悔不該跟晶瑩回來。
  娘娘腔看皮夾克摟住晶瑩,也不甘落後,樂呵呵的朝欣儀走過來,想學著皮夾克的樣子。誰知欣儀極是膽小,一聲尖叫,躲到朋靈身後。
  娘娘腔嘴裡嘟噥道:“別跑啊。”撥腳來追,卻見朋靈擋在身前,他不屑的哼了一聲,一把推在朋靈身上,嘴裡罵道:“滾開,臭小子。他見朋靈搖搖晃晃站立不穩,料想一推之下,必然再次摔倒。豈料他的手推過去,仿佛碰到一棵大樹,朋靈竟然紋絲不動。
  他一怔,毫不猶豫的向朋靈揮拳搗過去,剛才他們已經狠狠揍過朋靈一頓,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豈料拳頭撞到朋靈的胸口,如撞上一塊石頭,震的手生疼。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已被朋靈劈胸抓住。雙臂一震,遠遠的摔了出去。
  高個子在一邊看的真切,見情勢突變,忙縱身躍起,狠狠的向朋靈踹過去。他對這一腳很有信心,以為必將朋靈踹倒在地。不料朋靈判斷其踢腿方向,突然轉身,單腳踢出,正與他腳尖相撞,朋靈這腳極有力量,高個子一聲慘叫,從半空中跌落。



皮夾克只顧用力摟住晶瑩,沒有看到朋靈兔起鶻落的出手,突見高個子抱著腳,坐在地上呻吟不止,娘娘腔也在地上掙扎,心中奇怪,衝高個子喊道:“怎麼了,老大?”
  高個子卻不回答,一邊痛苦的呻吟,一邊的神情怪異的盯著朋靈。皮夾克一轉頭,只見朋靈正搖搖晃晃的向他走來,聲音低沉的說:“放開她!”
  晶瑩停止掙扎,怔怔的盯著朋靈。皮夾克一愣,胳膊還摟在晶瑩的肩膀上,不屑的笑道:“你小子還想挨揍是不是?”朋靈不說話,伸出手抓住皮夾克的手腕,從晶瑩的肩膀上拿了下來。皮夾克頓覺胳膊力量全失,腕上傳來鑽心的疼痛。他吃驚的張大了嘴,想起這是第二次被朋靈抓住了。
  晶瑩趁機從皮夾克懷裡掙脫出來,跑到朋靈身後。
  皮夾克吃驚的看著朋靈,一時想不通他怎會有這麼大的力量,還在氣勢洶洶的喊:“放開我。”
  朋靈果真緩緩鬆開手。
  皮夾克剛才鬥狠的余威還在,反手抓住朋靈的衣領,罵道:“你找死!”掄拳砸向朋靈的腦袋,朋靈不閃不避,硬生生挨了一拳,伸手抓住皮夾克的胳膊,竟將皮夾克高高舉過頭頂,雙膀用力,遠遠扔了出去,低聲喝道:“滾!”
  皮夾克給摔的七葷八素,半天沒爬起來。三個小痞子見朋靈有這種本領,酒意早醒了大半,高個子和娘娘腔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攙起皮夾克,一瘸一拐的消失在黑暗中。
  晶瑩和欣儀驚魂未定,看著三人跑得沒影了才回過神來,同時發出一聲歡呼。兩人跑到朋靈跟前,大聲叫道:“你真厲害,朋靈!你把他們打跑了。”
卻見朋靈面無表情,身體晃了一晃,一頭栽到地上。

第五章:入院

當朋靈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已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他睜開雙眼,看到一雙關切的眼睛,正是晶瑩。晶瑩見他醒來,慌忙挪開自己的手。朋靈這才發現,原來她正握著自己的手。他心中一動,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希望她繼續這樣握著。
晶瑩跑出病房,大聲叫道:“大夫,他醒了。”
一個女醫生走進來,翻了翻朋靈的眼皮:“還需要住院觀察幾天。年輕人血氣方剛,別動不動就你死我活,打成這個樣子,還不是自己受罪?”看了晶瑩一眼,又說:“你這麼漂亮的女孩,該好好勸勸你男朋友,別讓他跟人打架。”晶瑩甜甜的答應著,笑默默的送她走出病房,轉頭衝朋靈做個鬼臉,卻見朋靈冷冷的轉過臉。
晶瑩看著他的後腦勺,驀然些失落。朋靈昨晚不顧性命的保護她,讓她覺得自己的心跟他貼到了一起。朋靈昏迷不醒的時候,她一直握著朋靈的手,心裡感到從未有過的充實和甜蜜。此刻坐在朋靈床邊,卻發現兩人的距離依然遙遠。她怔怔的看著朋靈,一腔柔情無從表達,竟手足無措起來。
朋靈感知她的情懷,心中不忍,澀然道:“謝謝你送我來醫院。”晶瑩輕聲說:“你為了救我才受了傷。該我說感謝。”停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說:“欣儀要把昨晚的事情告訴老師,我沒有同意。”朋靈一愣,猛然回頭,堅決的說:“不要告訴任何人。”晶瑩抿嘴一笑,說:“我就知道你不會答應。”
晶瑩嘴角蹺起,笑容溫順可愛。朋靈盯著她的眼睛,心中一動,他從她的笑容裡看到了清純的期待。一股深沉的疼楚和悲哀襲上心頭,他漠然的轉過頭,說:“我要出院。”
晶瑩笑笑說:“大夫你要住院觀察,你昏迷了這麼久,需要好好休息。”朋靈眼盯別處,說:“沒事,我好了。”晶瑩搖搖頭說:“你好好養傷吧,我和欣儀會來看你的。你想吃什麼,告訴我,我去給你買。”說著,從床頭摸過一隻香蕉,剝開了送到朋靈跟前,朋靈雙目微閉,視而不見。她呆了一呆,把香蕉包在皮裡,輕輕嘆口氣。
她對著朋靈出了一會神,起身倒了一杯水,問:“你喝水嗎?”朋靈看她怯生生的樣子,心中不忍,接過杯子喝了一口。門外響起雜亂的腳步聲,幾個人推門而入。班長陸星帶頭,後面跟著梁濤徐雷等人,欣儀也在其中。
幾個人吵吵嚷嚷,關切的探詢朋靈的病情。晶瑩悄悄把欣儀拉到一邊,問:“你把昨晚的事情告訴老師了嗎?”欣儀搖搖頭,說:“我沒講,只說朋靈病了。”晶瑩說:“朋靈不希望別人知道,咱們兩個要保密。”欣儀點點頭。
晶瑩轉頭,見梁濤等人正圍在朋靈床前,指手畫腳又說又笑,料想又發生了搗蛋的事情,問欣儀道:“他們說什麼?”欣儀笑笑說:“今天男生踢球的時候,跟二班發生了衝突,誰也不服氣,決定比賽定輸贏,誰輸了誰道歉。”晶瑩笑嘻嘻的說:“這麼好玩?誰惹的麻煩?”欣儀指指身後說:“還不是他們幾個。”晶瑩問:“什麼時候比賽?”欣儀說:“上午踢過一場,零比零踢平了。他們聽說朋靈生病,就先來醫院了,約定下周繼續比呢。”
晶瑩走回朋靈床前,見徐雷正唾沫星子橫飛,吹噓同二班踢球的盛況,朋靈半躺在床上,面帶微笑,神情似乎頗為好玩兒。晶瑩笑著說:“別吹了,你們這幫臭腳,只有給人道歉的份兒。”
徐雷不服氣的說:“道歉?等著瞧,如果咱班女生能來當拉拉隊,我擔保我們準贏。要不是朋靈生病了,我們勝面更大。”晶瑩毫不猶豫的說:“好啊,如果你們能贏球,別說咱班女生,就是張老師,我也能把她拉過來。”梁濤等人立刻起哄道:“說話算數,不許反悔。”晶瑩不以為然的說:“沒問題,我幫你們組織拉拉隊。可是,你們不許失敗。”
大家嘻嘻哈哈鬧了一陣,陸星等人一起離開。晶瑩和欣儀走在最後,看他們走遠了,兩人又折回來。朋靈還坐在床上,卻見他雙手抱頭,身體顫抖,似是正與激烈的痛苦抗爭。
晶瑩和欣儀慌忙跑到他身邊,吃驚的問:“你怎麼了朋靈,哪裡不舒服?”朋靈猛的抬起頭,大聲喊道:“我不是人。你們不要理我!”臉上竟然全是淚水。晶瑩兩人一呆,面面相覷,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晶瑩見他淚流滿面,暗自心疼,想幫他揩掉淚水,可礙於欣儀在旁邊,不好意思表現出過分的親熱。
她把手搭在朋靈的肩頭,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怎麼了,朋靈?你做了什麼事情?”她想朋靈必然犯了什麼錯誤,才如此內疚自責。
“沒事。”朋靈直身坐起,淚水瞬間從他眼中消失,回覆到平時冷漠的神態,“我要出院。”
晶瑩和欣儀驚訝的看著他,他的表情回覆的迅速自然,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晶瑩遲疑道:“你的身體沒康復……”未等她說完,朋靈已從床上跳下來,在病房裡走了幾步,淡淡的說:“我好了!”
他動作矯健,全沒有受過重傷的樣子,晶瑩和欣儀這才注意到,他臉上的青腫也不見了。昨晚她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送他到醫院的時候,還是一副氣息奄奄的樣子,搞的值班醫生都很緊張。此刻見他恢復的如此迅捷,都覺得驚訝。
女醫生聽說朋靈要求出院,急忙跟著晶瑩來到病房。朋靈按照她的要求,做完了相關檢查,將結果送到她的手裡,女醫生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遲疑的說:“那你們辦理出院手續吧。”

第六章:球賽

朋靈在醫院裡呆了不足一天,除了晶瑩和欣儀,沒有人知道發生過事情。周日下午,當陸星等人在校園裡遇到他時,紛紛詢問他的病情,他只是淡漠的點點頭,並不多加解釋。
高二兩個班級以足球定是非的事情,本來只有少數人知道,豈料晶瑩為拉張老師觀球,竟然大造聲勢,不但把本班的女生動員起來,還串聯了同級部其他班級的女生,大家約好一起為高201班助威。本來一場本無懸念的足球賽,因為女生們的鼓噪,竟然變成了全校關注的焦點。
學校體育部主任姓王,聽說事情後,主動找兩個班的體育委員了解情況,一班的體育委員叫張德壯,身材魁梧,人如其名。雖然他沒有參與最初的糾葛,卻也了解具體情況。王主任弄清原委後,覺得這是一件發揚體育精神的好事。為避免節外生枝,體育部通知了兩個班的班主任,並指派一名體育老師擔任裁判。
事情受到學校體育部的關注,張老師自不能等閒視之。二班的班主任也很重視,主動找張老師交流,兩位班主任一碰頭,都開玩笑說本班必勝。於是,不等晶瑩動員,張老師便參與其中了。
二班的綜合成績一直比一班強,讓張老師覺得很沒面子。她希望借這場比賽壓倒二班,增強本班的集體榮譽感。班裡調皮學生居多,且大半愛好足球,她對本班的實力倒很有信心。為增加取勝的把握,張老師親自請了一位私交不錯的體育老師,專門在課外活動時間為一班進行指導。
男生知道這場比賽能得到如此重視,全是晶瑩的功勞,紛紛朝她豎大拇指,晶瑩心中得意,也熱情的幫助張羅。比賽訂在周五的課外活動時間,隨著時間的臨近,陸星和張德壯開始在全班遴選上場隊員,班級裡彌漫著一股興奮的氣息。
除了朋靈,每一個人都盼望著星期五的到來,而朋靈如往常孤僻而冷漠。同學們知道他是班裡球技最好的人之一,陸星和張德壯多次動員他上場,可他總漠然的搖頭。晶瑩也知道朋靈喜歡足球,幾次找陸星查看上場人員名單,始終沒有看到朋靈的名字。她關切朋靈,終於忍不住追問陸星為什麼不讓朋靈參賽,陸星很無奈的告訴她,朋靈拒絕參加,而且從來沒有參與訓練。晶瑩心中嘆息,想去親自去勸說,卻又沒有勇氣。
周五的比賽如期進行,課外活動時間一到,全班同學紛紛衝出教室。晶瑩知道朋靈對此事不感興趣,不免有些失落,心中纏繞著一股說不清的情緒。下課後,她故意走在最後,果見朋靈慢吞吞的收拾著課本,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欣儀不見晶瑩,又跑回教室,見教室裡只有晶瑩朋靈兩人,心中洞明雪亮,衝朋靈喊道:“你去不去看比賽,朋靈?”朋靈抬起頭,正要說不去,驀然看到晶瑩期盼的眼神,愣了一下,甕聲甕氣的說:“我去。”
晶瑩快樂的跳起來,拉著欣儀的手:“我們走。”只要朋靈答應觀看比賽,哪怕不上場,也足以讓她雀躍不已。
等朋靈不慌不忙的趕到操場的時候,四周已經聚集了幾百人,竟然女生居多。女生的魅力大過了比賽本身,路過的男生也紛紛聚攏過來。
實驗中學的操場按照標準化的運動場建造,兩側設置了看台,張老師被本班學生眾星捧月般圍坐在看台的最佳位置上,不遠處是高202班的班主任和學生,跟他們相比,張老師這邊明顯人多勢眾,各班級的女生都有。
朋靈登上看台,一聲不響的坐在人群後面。他對這種活動不感興趣,熱鬧的氛圍讓他更感覺孤獨。若不是晶瑩的期盼讓他於心不忍,他寧願找個僻靜的地方一個人發呆。
晶瑩坐在張老師身邊,一眼便從人群中發現了朋靈,遠遠衝他一笑。欣儀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卻見朋靈坐在後邊,兩眼無神的盯著天邊,一副落落寡歡的樣子。
隨著裁判一聲哨響,比賽正式開始。上場的正是最初鬧事的幾個人,增加了班長陸星和體育委員張德壯。徐雷做前鋒,梁濤擔當後衛。

雖說是班級比賽,可這些學生多是狂熱的球迷,踢的很有章法。開場五分鐘,徐雷被對方隊員防守犯規,體育老師毫不猶豫的判罰點球。高201班的人歡呼不已,所有女生一起鼓噪,把四周看球的男生嚇了一跳。徐雷親自操刀主罰,對著皮球比量多時,助跑幾步,將球穩穩的送進守門員的懷裡,看台上頓時一片唉聲嘆氣。
比賽繼續進行,幾乎所有的女生都在為高201班吶喊。其他班級男生見女生如此賣力的支持一班,都覺得奇怪,一些人故意搗亂,自發充當起了二班的拉拉隊,叫喊聲比這邊還響。晶瑩看著這幫男生,心中納悶不已,不知道二班如何拉來這麼多支持者。
比賽進行20分鐘後,高201班門前開始險象環生,梁濤身體笨拙,速度又慢,防不住對方的前鋒的來回穿插,幾次被人把球搶走。幸虧這個前鋒也是個難得的臭腳,面對空門都能將球打偏,否則球門早告失守。即使如此,在上半場結束前十分鐘,還是被對方攻入一球,高201班零比一落後。
下半場,雙方易邊再戰。十分鐘後,對方隊員利用梁濤的失誤,連進兩球,高201班零比三落後。徐雷等人被這兩個入球打的暈頭轉向,漸漸喪失了鬥志。
眼見敗局已定,看台上的女生一片垂頭喪氣,連張老師也沒了剛才的精神,她原以為自己班的男生只是調皮,學習成績差些,沒想到他們球踢的也差,枉費自己一片苦心。顯然,想借球賽提升班級凝聚力的想法落空了,早知道這個結果,她絕不會支持這場比賽。
女生們紛紛抱怨:“怎麼踢的這麼爛呀?早知道不來了。”晶瑩無可奈何的盯著球場,心裡沮喪萬分。好容易串聯來這麼多人助陣,誰料男生偏偏不爭氣,竟然一敗塗地,很讓她下不來台。
坐在一側的欣儀看著球場上的被動局面,心中一動,驀然想起了朋靈帶自己飛躍公園鐵門的事情,轉頭對晶瑩說:“我有辦法,一定會贏。”晶瑩急忙問:“什麼辦法?”欣儀靠近晶瑩耳朵說:“讓朋靈上。”
晶瑩一怔,搖搖頭說:“他不會上的,再說,他上也不一定贏。”欣儀說:“梁濤都跑不動了,如不把他換下來,我們會輸的更慘,朋靈一定有辦法的。”晶瑩看看梁濤,果然滿頭大汗,正站在後場直喘粗氣。
看她還有些猶豫,欣儀著急的說:“快啊,趕緊讓朋靈上場,我們時間不多了。”晶瑩為難的說:“我怕他不會答應。”晶瑩平時在班裡天不怕地不怕,竟然會怕朋靈。欣儀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說:“我陪你去。”晶瑩遲疑的說:“要不,你去跟他說吧。”欣儀湊近她的耳朵,低聲說:“他只聽你的。”說著,強行把她拉起來。
欣儀拉著她來到朋靈面前,大聲喊道:“朋靈!”朋靈正漠然的盯著場內,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聽到欣儀的喊聲,惶惑的抬起頭。欣儀說:“晶瑩有話對你說。”推推晶瑩的胳膊說:“你跟他說。”
朋靈微微轉頭,茫然盯著晶瑩。晶瑩在他的注視下,一時心慌意亂,囁嚅道:“我們班要輸了……”欣儀接過話茬說:“晶瑩的意思是讓你把梁濤換下來,而且一定要贏球。”朋靈默然無語,深深盯著晶瑩的眼睛。晶瑩滿含期待的看著他,點點頭。良久,朋靈說:“好。”
欣儀一聲歡呼,拉著晶瑩跑下看台,來到場邊大喊換人。擔任裁判的體育老師弄清她們的意思後,把梁濤喊了下來。梁濤早累的邁不動腿,聽說朋靈替換自己,正求之不得,拍拍朋靈的肩膀,搖搖晃晃的走上看台。
晶瑩和欣儀把朋靈送上球場,興奮的跑了回來。只見朋靈不慌不忙的走到場上,竟然站到了對方球門前。此時激戰正酣,一班的球門正險象環生。按照常理,本隊換下一名後衛,他該上去補位才對,他卻不理會場上的局面,只管悠閑的站在對方球門前,似乎眼前的一切與他無關。
看台上幾個外班的女生叫起來:“剛上場的同學是幹什麼的,看熱鬧嗎?”傍邊有人調侃說:“是啊,那兒是看球的最佳位置。”晶瑩和欣儀疑惑的對視了一眼,不明白朋靈葫蘆裡裝的什麼藥。
上場已經五分鐘,朋靈始終站在原地,沒有多走一步。本班的同學終於沉不住氣,紛紛叫起來:“朋靈怎麼不搶球呀?”張老師也疑惑的轉頭,問晶瑩道:“朋靈怎麼了?”
正說話間,只見本班後衛在後場大腳解圍,足球飛過半場,落在跑的最快的徐雷面前,徐雷與跟上來的陸星做了一個配合,甩掉對方的後衛,繼續帶球前進,離球門二十多米的時候,起腳遠射,卻碰到了對方防守隊員的腿,球在半空中改變方向,慢悠悠的超朋靈飛去。
朋靈懶洋洋的站在原地,等皮球飛到近前,才漫不經心的揮腳踢出,踢出的方向似乎偏了,皮球卻歪歪斜斜的朝球門飛去,守門員縱身躍起,手觸到了皮球,卻沒有擋住,眼睜睜看著皮球直掛死角。這個進球誤打誤撞,竟然進了。女生們拍掌歡呼,周圍的男生卻噓聲一片。雖然進球,一班的隊員卻沒有任何興奮,他們落後兩球,扳回的希望微乎其微。

第七章:勝利

守門員揀起皮球,大腳開出,皮球在空中劃過一道圓弧,落到擔當後衛的張德壯面前,張德壯助跑兩步,奮力將球踢回前場。對方後衛伸腳接球,卻墊偏了,皮球又滾到了朋靈腳下,朋靈伸腳停住球,回頭看了看對方後衛。那後衛見自己腳底失球,心猶不甘,急忙衝上來,朝朋靈腳底的皮球狠狠踢去,他跑的太急,一心想把球搶回來,竟忘了這一腳正衝著自家的大門,那皮球貼地飛出去,速度極快,守門員未及反應,球已經應聲入網。

這個進球比第一個還要莫名其妙,竟是對方後衛自擺烏龍。看台上女生又是一片歡呼。那後衛摸摸後腦勺,奇怪的問:“怎麼回事?”守門員惱火的說:“問你自己。”
有了剛才的教訓,守門員不再大腳開球,將球扔給了己方的一名後衛,後衛將球傳到中場,卻被陸星斷掉了,陸星帶球突到禁區,被幾個後衛纏住,五六個人擠到一起,一陣門前混戰。皮球在人群中衝來撞去。
朋靈站在一邊,呆呆的看著他們的掙搶,似乎忘記了自己的任務。混亂中,不知被誰猛踢一腳,如出膛炮彈般從人縫中飛出,不偏不倚,正彈在朋靈的腿上。球改變方向,直奔球門而去,對方守門員站位偏左,球卻從右邊飛了過來,他翻身去撲,卻遲了一步,鬼使神差般的,球又進了。
在不到5分鐘內,朋靈沒有挪動一步,卻連進三球,讓場上場下都大跌眼鏡。晶瑩和欣儀激動的摟在一起,所有女生一起歡呼。連張老師也興奮的站起來,大聲鼓掌叫好。
轉眼間將比分追平,讓一班的隊員狂喜不已,大家立刻有了精神,滿場飛奔起來。然而這時沒了剛才的好運氣,朋靈還是守株待兔般站在對方球門前,皮球再也不主動滾到他腳下。雙方陷入了膠著狀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眼看要到終場,雙方的比分還是停留在三比三。晶瑩和欣儀對視了一眼,都有些疑惑。朋靈打進第二球的時候,她們就斷定這場球一定會贏,可此刻離終場還有兩分鐘,卻看不到了本隊獲勝的跡象。場上的朋靈也似乎等的不耐煩,轉身朝場下走來。
“朋靈怎麼下來了?”晶瑩轉向欣儀,焦急的問道。
欣儀搖搖頭,她當然不知道。
正在這時,不知誰一腳踢偏,那球飛向走到場邊的朋靈。所有人一起衝朋靈大叫,只見他如同背後長了眼睛,突然轉身,縱身躍起,半空中一記雷霆萬鈞勢大力沉的遠射,那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衝球門,對方守門員縱身欲撲,哪裡還來得及,球穩穩的落入網內。
雙方隊員全為之一愣,繼而一班一片瘋狂。看台上的女生也從座位上跳起來,歡騰不已。若說剛才的三粒進球全憑僥倖,這一腳卻是貨真價實技驚四座。二班守門員急忙把球開出,想掙搶最後幾秒鐘,擔任裁判的體育老師卻吹響終場的哨子,一班四比三勝利。
這場球勝的實屬僥倖,對晶瑩來說,其驚心動魄不亞於觀看一場世界盃,而朋靈無疑是比賽的英雄,四粒進球全是他的功勞,尤其最後一個,簡直是一記精彩絕倫的世界波。等她從興奮中平靜下來,卻不見了朋靈的蹤影。
賽場上,兩個班的男生都擠到了裁判旁邊,晶瑩不用去猜也能想到,他們一定在爭論如何道歉的問題,這場比賽本來就是為了掙面子,此時高201班獲勝,粱濤等人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晶瑩原本最喜歡湊熱鬧,此刻卻沒了這份心情,無論她怎樣轉動脖子,都沒看到這場比賽的最大功臣——朋靈。
欣儀悄悄拉拉晶瑩的手,低聲說:“朋靈已經離開操場了,我們去找他。”朋靈能夠上場,欣儀功不可沒,朋靈的精彩同樣是她的榮耀。
兩人走下看台,匆匆跑向教室。來到門口才發現教室裡空無一人。兩人疑惑的對視了一眼,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看球的同學陸續回來,每一個人都興高采烈,等大家想起向朋靈祝賀的時候,竟然沒人知道朋靈去了哪裡。

第八章:相遇

正在晶瑩和欣儀到處找尋的時候,朋靈早走出了學校的大門。從他決定上場的那一刻,這場的球的勝敗便在他心中確定了。勝利沒有給他帶任何歡娛,趁著大家一片歡騰的空擋兒,他低頭走出操場,一個人出了校園。
已到了下班時間,大街上車水馬龍,行人頗多。朋靈內心孤寂,茫然無措,滿目的熱鬧繁華與他無緣,反而更增加內心的蕭索。冥冥中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指引他前進的方向。恍然間,竟到了車站廣場前。
車站廣場前是一條寬闊的馬路,因為旅客往來,人流較多,兩邊漸漸聚集了不少攤販,就地擺個小攤兒,推銷一些紀念品或日常用品。車站廣場內人多雜亂,馬路兩邊倒相對整潔些,一些等車旅客便帶幾張報紙,在這裡席地而坐,消磨時間。此時太陽剛落山,馬路兩邊已零零散散坐了一些等待的旅客。
朋靈默然而立,從小攤買了一串冰糖葫蘆,旁若無人般走到路邊,一屁股坐到地上。他腦子裡一片空白,眼睛盯著手中的糖葫蘆,一陣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感到異樣,抬起頭,只見一年輕人正怔怔的盯著自己,二十四五歲摸樣,穿了一身整潔的休閒服,竟也不管地面骯髒,隨意的坐在地上。他相貌英俊,衣著光鮮,卻眉峰緊鎖,神色憂鬱。他凄然的神情讓朋靈心頭一澀,竟生出些同病相憐的好感。
那人呆呆的看著他,也似視而不見,兩人相對良久,都不著一言。朋靈突然伸出手,將手中的糖葫蘆遞到他面前,那人恍然一驚,如夢初醒般看了朋靈一眼,伸手接過了,用牙齒咬掉一顆,剩下的又遞回來。
朋靈微微一笑,學著他的樣子咬了一顆。那人衝他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兩人雖不相識,但內心的默契仿佛多年的老友,彼此間隔閡頓消。那人身邊沒有行李,觀其神情打扮,也不象等車的旅客。朋靈懶得去猜他的身份,等他吃完了,又將糖葫蘆串遞到他面前。
他搖搖頭,拒絕了朋靈的第二次好意,笑笑說:“我在等人。”
“我知道,你在等一個女人。”朋靈順著這人眼神看去,只見火車站方向的四星級酒店裡正陸續走出一些漂亮女孩,都是酒店下班的工作人員。


那人並不反駁,低下頭,長長嘆了口氣。
深秋季節,天色很快就暗淡下來,女孩們神采飛揚,三五成群的從他們面前走過。那人的神色突然緊張,眼神鎖定到一個人身上。朋靈順著他的眼光,看到了一個端莊秀麗的姑娘。
這姑娘走在一群年輕女孩中間,沒有象其他人那樣嬉笑打鬧,有些孤單而與眾不同。她目不斜視,神色沉靜如水,靜靜的從他們面前走過。
年輕人面上掠過一絲痛楚的神色,呆呆的盯著姑娘離去的背影,抬起手,似乎想呼喊,卻又慢慢的把手放下,頹喪的垂下頭。
朋靈見他一副茫然若失的神情,暗自為他遺憾。顯然這個年輕人正糾纏在理不清的苦愛裡面。他早早等在姑娘下班的路上,竟只是為看她一眼。這是一種怎樣的奇異的感情?朋靈突然想起晶瑩,心中一陣莫名的傷感。
他咬掉串上的最後一顆糖葫蘆,準確的將秸桿投進了垃圾箱。從地上站起來,扭頭便走。那年輕人從身後跟上來,拍拍他的肩膀說:“我請你喝酒,小兄弟。”
朋靈站定,問:“為什麼?”
“因為我欠你一顆糖葫蘆。”年輕人說。
見朋靈並無受邀請的意思,年輕人忙笑著補充道:“因為我想喝酒。”他的眼神裡凝結著一層落寞和傷感,憂鬱如同漸漸升起的薄暮,隨著他的笑意在眼睛裡飄忽流動。
他凄傷的笑容終於感染了朋靈,“我陪你。”朋靈說,“我叫朋靈。”。
年輕人微一點頭:“我叫陸峰。很高興認識你。”
兩人走到車站前面的停車場,在一輛漂亮的轎車前停下來。陸峰熟練的打開車門,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這是我哥哥的車。”等朋靈鑽進車內,陸峰說,“他最近失蹤了。”
陸峰不是一個健談的人,見朋靈沒有回應,也沉默下來。天色完全黑下來,城市的霓虹燈閃爍著絢目的光芒,朋靈眼盯著不斷閃過的路面,心中涌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漂亮的轎車,沉默的司機,閃爍霓虹,還有耳邊低迴的聲音,仿佛都曾在從前的夢裡出現。他微閉上眼睛,凝神捕捉耳邊的聲音,卻只聽到馬達低沉的轟鳴聲。
車子突然顛簸了一下,把朋靈從恍惚中驚醒,他在睜開眼睛的一瞬,突然看到一片跳動的火苗,那是蠟燭的光芒,一個驚慌的聲音在耳邊清晰起來:“我們要困死在這裡了,我們都會死,我不想死……”
朋靈吃了一驚,扭頭搜尋聲音的來源,卻見車內除了憂傷沉默的陸峰,並無其他。
陸峰對城中街道非常熟悉,車子在大街小巷中從容的穿行了十幾分鐘後,停在一家漂亮的酒樓門前。朋靈下了車,只見門前牌匾上寫著“浮來酒家”四字。酒樓的老闆娘顯然跟陸峰很熟悉,笑呵呵的迎出來,陸峰衝她點點頭,徑直走上樓梯。老闆娘在身後問道:“就你們兩位嗎?張總怎麼沒來?”陸峰笑笑說:“他在後面,馬上就來。”
朋靈本來就不屑應酬,聽說還有一個張總要來,不由停住腳步。陸峰似乎猜到他的心意,回頭道:“一個朋友,你會喜歡他的。”他的聲音裡不加掩飾的興奮和自信,與他身上憂鬱的氣質融合在一起,給人一種纖細的神經質的感覺,兩人雖然相識不久,但剛才特殊環境下的默契迅速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他的溫和和真誠讓朋靈無法表示異議。
兩人剛在樓上雅間坐定,陸峰的手機便響起,他看也不看,對著話筒說道:“過來吧,在老地方,還有一個朋友。”語氣親密而不容拒絕。說完,對朋靈一笑,說:“我最好的朋友。”
朋靈點點頭,思緒還沉浸在剛才的驚慌的聲音裡,那個聲音真切清晰,似曾相識,但奇怪的是,聲音從哪裡來的呢?
陸峰見他久久無語,問:“想什麼?”
朋靈搖搖頭。
陸峰笑笑,又問:“我們是不是見過面?”
朋靈盯著他的眼睛,又搖搖頭。
陸峰凝眉沉思道:“我好象見過你,從看到你第一眼,我就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我們曾有過接觸,你身上有種讓我說不清的東西。”見朋靈毫無反應,陸峰自嘲的搖搖頭:“讓你見笑了,我女朋友在鐵道賓館工作,我們產生了矛盾,她不肯原諒我。”說著,憂傷又漸漸凝聚到他的眼睛裡。
朋靈點點頭說:“看得出來。”
服務員拿著菜單走進來,陸峰隨意的點了幾個菜。不久,門外響起腳步聲,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推門而入。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聲音爽朗渾厚。
陸峰站起來,對朋靈說:“介紹一下,這是我的鐵哥們,張邁。”轉頭對張邁說:“這是我剛剛結識的朋友,朋靈。”
張邁向朋靈伸出手,眼角印出深深的笑紋,說:“很高興認識你。”他目光炯炯,神情裡有種優裕從容的寬厚和自信,看的出是個極富魅力的人。話音一挫,又用開玩笑的語氣說:“我可不是他的什麼鐵哥們兒,我是他的下屬,跟班兒,狗腿子。”他一連用了三個帶有貶義的詞表明自己與陸峰的關係,說完哈哈大笑。
“胡說八道。”陸峰拍了他一巴掌,也跟著笑起來。
張邁的個性裡有種含蓄的張揚,很快便感染了陸峰的情緒,剛才沉悶的氣氛一掃而光。他們的自我介紹反而讓朋靈判斷不出兩人的關係,也便微微一笑,並不多言。
三人重新落座,張邁看了陸峰一眼,問:“又去火車站了?”
陸峰臉色晦暗下來,點點頭:“我只想看她一眼。”
張邁嘆了一口氣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不,”陸峰說,“直到現在,我也沒有改變主意。”

酒菜端上來,陸峰自顧自的倒了一杯,一飲而盡。瞪視著張邁,大聲問:“我愛她,可我不能不去找我哥哥,你說我該怎麼辦?!”
張邁不回答,起身給朋靈斟了一杯,又給自己倒滿,然後才平靜的說:“解鈴還須繫鈴人,杜師傅說過,只要找到那個人,就有辦法。”
陸峰嘆口氣說:“茫茫人海,哪裡去找?”
朋靈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也不多問,只是靜靜的聽著他們一問一答。
酒店裡的飯菜很可口,朋靈從小跟爺爺住在一起,生活頗為清苦,難得吃到這樣豐盛的晚餐,此時胃口大開,吃的津津有味。陸峰為情所困,借酒澆愁,一杯接一杯的將白酒倒進肚裡。張邁並不勸解,陸峰每幹一杯,他便跟著幹一杯,然後給大家把杯倒滿,配合默契。朋靈極少飲酒,更不知醉酒為何物,看他們喝的起勁,也便學著樣子,來酒必乾。只一小會兒,一瓶白酒便見底了。陸峰舉著酒瓶大喊上酒。
張邁見朋靈小小年紀,喝酒竟如此生猛,三兩多白酒下肚,絲毫不見酒意,也暗暗佩服,拍著朋靈的肩膀說:“好樣的,小兄弟,是個男子漢!”轉頭問陸峰:“你們怎麼認識的?”
陸峰微微一笑:“剛才在火車站,他坐在我旁邊。他送給我一顆糖葫蘆,我請他喝酒,就這樣。”笑容突然終止,喃喃的說:“我看到他的時候,突然想到了我哥哥。仿佛我哥哥就在他身邊。”既而搖搖頭,長長的嘆了口氣說:“喝酒!”
朋靈聽陸峰不斷的提到哥哥,料想其中必有因緣,問張邁道:“陸大哥發生了什麼事?”
張邁噓了口氣,看了一眼陸峰說:“他哥哥叫陸徵,是我們浮來旅遊公司的總經理,幾個月前,在城外山裡失蹤了,至今沒有消息。現在陸峰接替他的工作。”(千鐘按:關於陸徵的故事,詳情見拙作《幽洞》。)
朋靈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剛才一進酒樓,老闆娘就親親熱熱的喊他為“陸老闆”,原來果真是旅遊公司的老闆。
“他的女友本來在我們公司工作,”張邁接著說,“後來離開公司,應聘去了鐵道賓館。所以他經常去火車站等女朋友。”張邁說的很簡單,顯然有維護陸峰之意,朋靈想起陸峰在火車站時傷心抑鬱的樣子,料想其中必定另有內情。
張邁深深的看著陸峰,說:“你總任由自己,讓曉璐難堪,何苦這樣彼此折磨呢?”顯然,張邁所說的“曉璐”就是陸峰的女友了。朋靈從他話裡聽出來,張邁對曉璐也很熟悉。
“不是你想的那樣,”陸峰面無表情的說,“你不曉得我與曉璐經歷過的事情。”服務員打開第二瓶酒,給三人逐一倒滿。陸峰抓過酒杯,一飲而盡,眼睛裡閃出淚花:“我哥哥不見了,無緣無故的失蹤在一個奇怪的山洞裡,我怎能無動於衷?我曾經發誓,一定要找到我哥哥!可是,曉璐不答應,她反對我進那個鬼洞。”
張邁盯著陸峰,露出困惑的神色。陸峰任由淚水流下來:“曉璐要我答應她,再也不要去想那個山洞,可是我做不到,我不能扔下哥哥不管。”
“後來呢?”張邁問,原來他也不甚了解這些細節。
“曉璐的態度那麼堅決,如果我不放棄進入山洞的努力,她就永遠不再見我。可我怎能放棄?我一定要找到哥哥。哪怕是死,我也要弄清那個鬼洞的秘密。我要替我哥報仇!”一仰脖,將杯中酒倒進肚裡。
張邁跟著乾了,若有所思的說:“曉璐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她這樣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陸峰微閉著眼睛,喃喃的說:“我知道她為我好,我愛她,刻骨銘心的愛,可我不能選擇,愛情與親情我都要。”
“那個洞裡到底有什麼?”張邁問。
陸峰的神情突然驚恐萬分,端著酒杯的手在微微顫抖。良久,擦乾腮邊的淚珠,搖搖頭說:“無論有什麼,我都要再去。喝酒!”
第三瓶白酒過半的時候,陸峰突然趴在桌上,嗚嗚痛哭起來,雙肩抽動,透露著無法化解的痛苦。八九兩白酒下肚,張邁依然臉色不變,他沒有理會身旁痛苦的陸峰,靜靜的端起酒杯,衝朋靈說道:“喝酒!”
朋靈怔怔的看著張邁,見他眼睛裡流露出了悵惘和痛楚,卻沒有同情和憐憫之色。朋靈從他深摯的眼神裡,陡然感覺到一種偉大的情懷,這是不需要言語表達的真誠坦蕩,蘊含了深沉的理解和寬容。在朋友最痛苦的時刻,他沒有施以廉價的勸慰,而是與其一同體味無奈的痛苦。這是一種多麼難得的情誼!朋靈敬重之情油然而生,仰頭將酒乾了,問:“剛才你說要找一個人,什麼樣的人?”他記得張邁說過,只要找到一個人,就有辦法解決陸峰的困境。
張邁點點頭,說:“我們要找的是一個神奇的年輕人,找到他才能揭開幽洞之迷。可是,我們沒有線索,大海撈針。”張邁連乾兩杯後,已有了八分醉意,說話漸漸含糊起來。
他夾了一口菜,狼吞虎咽的吃下去,放筷子時,動作過大,打翻了了手邊的水杯,邊擦著衣服上的水漬,邊笑著說:“醉了,醉了。那個年輕人,是從古至今,第一個超人……第一個。”
“超人?”朋靈奇怪的問。
“是,他不是人,他是鬼神,他有鬼神一樣的本領。”
朋靈笑一笑,不再說話。張邁也笑一笑,說:“其實我也不信,誰都不會相信,但我們還是要找他。只有他能幫助陸峰。”
“他在哪裡?”朋靈問。
“不知道,”張邁搖著頭說,“我們不知道他在哪裡,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甚至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那怎麼找?”
“一個叫……叫丁長林的人跟他在一起,只要能找到丁長林,就能找到這個年輕人。”
“丁長林?”朋靈吃了一驚,他本來就沒醉,此刻酒意醒了一半,“丁長林跟他在一起?”
“是啊,”張邁點點頭說:“找到丁長林,就能找到那個年輕人,杜師傅說,那個年輕人能通鬼神,是超人……”
張邁並不知道,朋靈爺爺的名字就叫丁長林。他的話讓朋靈呆若木雞。
朋靈看他們二人都醉熏熏的樣子,站起來說:“我走了。”
兩人也不輓留,陸峰抬起頭,臉上依然淚痕宛然,只是衝朋靈點點頭,將杯中剩酒一飲而盡。張邁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握握朋靈的手:“再見,兄弟。”

第九章:相戀

回到學校已經晚上八點多,朋靈腳步踉蹌的走過教學樓。本想直接回宿舍,心底卻涌出一片奇異的感覺。仿佛樓上教室裡有一個巨大的磁場,吸引著他,讓他舍不得離開。
他扶著樓前花壇的欄桿,腦子裡突然有些模糊,晶瑩似喜似怨的眼神在他眼前閃過,讓他心頭充滿了說不清的悵惘。他知道晶瑩此刻就坐在教室裡,根據以往的經驗,此刻,她多半正手托香腮獨自出神。她在想什麼呢?
教室的窗裡透出柔和燈光,似乎正有一片透明的纏綿從裡面飄出來。他仰起頭,默默的盯著三樓的窗戶,嘴裡不由輕輕念道:“晶瑩,晶瑩……”每念一聲,心頭的憂傷和煩躁便減輕一分。
突然,他想起陸峰在火車站時的痴痴的眼神,心頭陡然一驚,狠狠搖搖頭,仿佛要把思念從腦海里搖出來。他強行抑止自己的感情,轉身便走。才走幾步,又停下來,所有的矛盾在轉身的一剎,都匯聚成同一個渴望:再看晶瑩一眼。這個念頭強烈是如此強烈,以至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終於,他轉過身,慢慢的走上樓來。
教室裡悄無聲息,同學們做著各自的事情。朋靈走進來,幾個人抬頭看了一眼,然後又低下去。只有晶瑩,以手托腮,怔怔的盯著他。朋靈的眼神迅速掃過她清澈的眸子,卻未做任何停留。晶瑩的神情正如他想象的,幽怨中攙了一絲驚喜,在教室柔和的燈光裡,閃爍著異樣的美麗。
兩人目光電光石火般碰撞的剎那,朋靈突然感到從未有過的空明寧靜,他走回自己的座位,伏倒在課桌上,酒意漸漸涌上來,竟自沉沉睡去。
晶瑩整個晚上都心神不寧,球賽結束後,她原以為會看到朋靈勝利後毫不在意的微笑,卻不料他竟從歡樂的人群裡悄無聲息的消失了。整個晚自習,她心頭都郁結著一股難言的失落和期待,她期盼朋靈會突然走進教室,外面走廊上每次響起腳步聲,她都會緊張的盯著門口,然而等來的全是失望。當她心頭的火苗一點點熄滅的時候,朋靈回到了教室。
兩人眼光撞擊的剎那,她看到了一絲關注和閃爍。雖然只是一瞬,但還是感到無比的歡樂。身上仿佛漫過一陣暖流,心情迅速沉靜下來,埋頭投入到功課中。
時間悄悄流逝,很快到了下課時間,同學們紛紛離開教室。欣儀站起來說:“下課了,走吧。”她們兩人平時同來同往,習慣於一起行動。晶瑩猶豫了一下說:“你先走吧,我的作業還沒寫完。”
欣儀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出教室。欣儀的眼神讓晶瑩感到忸怩,低下頭不敢看她。過了一會,晶瑩聽有人招呼朋靈,回頭看時,只見徐雷正在搖晃朋靈的肩膀。
教室裡只剩了他們三個,朋靈依然趴在桌上,沉沉的睡著,對於徐雷的呼喚毫無反應。晶瑩忙說:“讓他睡吧,過一會我喊他。”徐雷點點頭:“好吧,他喝多了,你注意點。”轉身離開教室。
看所有人都走光了,晶瑩才站起來,慢慢走到朋靈身邊,鼻子裡聞到一股酒氣,這才明白徐雷說的“他喝多了”的意思。心中不由有些心疼和內疚,仿佛朋靈酗酒是她的過失。她靜靜的看著朋靈睡夢中孩童般天真的表情,心頭如小鹿亂撞。心想:“等他醒來,會說什麼呢?會不會象以前那樣一言不發,轉身就走?”想伸手推醒朋靈,卻又有些膽怯,在朋靈身邊躊躇起來。
良久,朋靈睡夢中換個姿勢,嘴裡嘟嘟噥噥,不知說些什麼。晶瑩一喜,忙小聲叫道:“朋靈,醒醒。”朋靈依然在熟睡,含混的夢話卻清晰起來,斷斷續續的說道:“晶瑩……晶瑩……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晶瑩一震,原來朋靈內心並非他表現的那樣冷漠,聽到他在睡夢裡都念叨著自己的名字,頓時心情激盪,少女情懷竟不能自已,呆立當地,如醉如痴。
朋靈雖有異於常人的能力,但在毫無經驗的情況下飲了大量的烈酒,也難逃醉酒的結局。他畢竟不同於普通人,即使在酒精的麻醉中,也迅速感應到身邊的異常,及時從睡夢中醒來。陡然睜開眼睛,看到晶瑩正怔怔的看著自己,心頭突然沒來由的慌張。他的眼睛掃過晶瑩似嗔似喜的面龐,心情迅速變的剛硬,眉峰一挑,恢復到從前的冷漠神色。
晶瑩呆呆的看著他神情的變化,一股難言的委屈涌上心頭,淚水慢慢從眼睛裡流出來。但見朋靈面無表情的低著頭,對自己竟視而不見,再也忍受不住,捂著眼睛跑出教室。
朋靈眼睜睜的看著晶瑩出了教室,內心一片空白。他一動不動的盯著晶瑩離去的門口,渾然忘記自己置身何處。過了許久,才從迷茫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心中全是纏綿和絕望交織的傷疼。
他慢慢起身,身上幾乎沒有一點力量。他雙手扶住桌子,才發原來晚自習早已結束了,教室裡只剩了自己。他深深呼出一口氣,轉頭四下看了一圈,但覺教室日光燈的光芒異常凄冷,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了孤獨的悲哀。
朋靈鎖了教室,搖搖晃晃的走下樓,一出門,迎面的涼風讓他打個冷戰。深秋的夜晚乾燥清冷,連天幕上的星星都格外明亮。路邊的法桐樹在地上投出班駁的陰影,空氣裡飄蕩著一股香甜的氣息,這氣息讓朋靈恍惚如同回到了童年的夢境,充滿了真切的溫情的哀愁。他心中又是一陣抽疼,按住胸口,邁步欲走,驀然看到門口不遠處一個苗條的黑影,穿著單薄的衣杉,立在深秋的冷風裡,瑟瑟發抖。他愣了愣,迅速認出這是晶瑩。
原來晶瑩下樓後,竟在凄冷的秋風裡痴等了這麼久。朋靈心頭一熱,內心的悲愁陡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纏綿的憐惜和無奈。他呆立在原地,一時不知所措。
看他不動,晶瑩也不再動,兩人隔了一段距離,賭氣般靜靜的對立著,儘管誰也看不清對方的臉,可彼此都能感受對方內心的狂瀾。晚自習早已結束,校園小路上靜悄悄的沒有聲息,偶有晚走的學生經過,都會奇怪的看上他們一眼。
終於,少女的矜持讓晶瑩難以忍受這種尷尬的沉默,輕輕嘆口氣,轉身便走。
她以為朋靈會從身後趕上來,走出幾步,再悄悄回頭,卻見後面空空盪蕩,竟已不見朋靈的人影。她一呆,頓時天地悠悠,失望已極。
次日,晶瑩未來教室,作為最受老師寵愛的學生,晶瑩從未隨便遲到曠課。朋靈看著她空盪蕩的座位,一整天都焦躁不安。雖然他對女孩子不屑一顧,甚至在晚會上捉弄晶瑩,但愛情如風暴般衝來的時候,卻如熱戀中的少男少女一樣,感情不由理智所控制了。
直到傍晚,他才從女生的口中得知,晶瑩昨晚感染了風寒,發燒入院了。晶瑩是班裡的核心人物,她的生病引起很多人的關心,放學後,同學相約去醫院探視。臨行前,欣儀特意走到朋靈身邊,問:“你去不去?”她雖然不了解內情,但隱隱猜到,晶瑩生病與朋靈有關。
朋靈看著欣儀,遲疑著搖搖頭。欣儀不認識般的盯了他一眼,轉身而去。
晶瑩身體一直很棒,這次小小的感冒卻困繞了她許久,等她回到課堂的時候,已是一個星期以後的事情了。這一個星期裡,朋靈一直在苦苦等待,他渴望見到晶瑩的心情越來越迫切。想起那晚讓她在寒風中瑟瑟等待的情態,心中滿是自責和憐愛。
晶瑩住過幾天院,神色憔悴了許多。她返回課堂的時候,只是安靜的走回自己的座位,始終沒瞧向朋靈一眼。朋靈在一側看著她冷淡的身影,心中的疼如冰塊般融化開來,空盪蕩的沒有著落。一個清晰的預感浮上心頭:自己要失去晶瑩的柔情了。
果然,下午的自習課上,晶瑩徑直走到梁濤身邊,說:“先到我的座位上呆一會好嗎?我有問題請教陸星。”梁濤與班長陸星同桌,在教室的左後方。梁濤笑嘻嘻的說:“有什麼問題請教我好了,讓陸星到你那裡坐一會吧。”
“好啊,”晶瑩微微一笑,說:“請幫我補補課吧。”
梁濤吐吐舌頭,說:“還是我到你座位上吧,免得越補越糊塗。”說著,收拾課本,走到前面。欣儀見梁濤坐到了晶瑩的位子上,奇怪的回過頭,見晶瑩正在陸星身邊,兩人的腦袋湊在一起,正親密的討論著什麼。欣儀一愣,轉頭去看朋靈,只見朋靈臉色蒼白,雙眼呆呆的盯著桌面,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此時的朋靈,即使閉著眼睛,也能感受到晶瑩與陸星的親昵。他心裡空曠的如同荒涼的沙漠,全是無邊無際的疼。奇異的傷疼灼燒的他坐立不安,不等下課,便提前離開了教室。黃昏的校園裡,落葉蕭蕭,滿眼盡是凄涼之色。內心的疼不可抑制涌上來,只好用手捂住的胸口,慢慢的走出校園。

第十章:曉璐

學校東側的馬路通向火車站,不知不覺中,又到了與陸峰相逢的地方。這裡還是老樣子,道路兩旁是三三兩兩的攤販,不遠處坐著一些等車的旅客,甚至賣糖葫蘆的老頭都還在。朋靈買了一支糖葫蘆,依舊坐在那天坐過地方。
第一次感受愛情的枯澀,朋靈的心境已大不相同,他茫然的盯著不遠處那棟鐵道大廈,陡然體會到陸峰的刻骨相思,竟然是如此纏綿痴絕,也登時明白了那晚陸峰何以淚流滿面。
他痴痴的坐著,回憶著仲秋以來與晶瑩交往的點點滴滴,內心竟不知甜蜜還是苦澀。正痴迷間,突然感應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他遵循心靈的指引,在大廈前面看到了一個婀娜的姑娘,這姑娘身著整潔的職業裝,姿態端莊優雅,正朝這邊靜靜的走來。雖然只見過一次,朋靈還是準確的認出,她正是令陸峰魂牽蒙繞的曉璐。
曉璐走在前面,與身後的同事隔開了一段距離。等她走近,朋靈低聲喊道:“曉璐。”
曉璐聞聲停住,見路邊坐著一個陌生的男孩,奇怪的問:“你喊我?”
朋靈站起身,說:“我認識陸峰。”
曉璐臉色一沉:“他讓你來的?”
朋靈語氣低沉:“不是。一個星期前,我見過他。那天,他就坐在這裡,等你。”
曉璐眼睛裡流露出憂傷:“他到過這裡?”
“是的,只為看你一眼。你從他眼前走過,卻沒有察覺。”
“我不想見他。”曉璐神色突然冷淡。
“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 朋靈並不理會曉璐的態度,依舊平靜的說道。
“他又喝酒了?”曉璐表情冷淡,但語氣裡流露出掩飾不掉的關切。
朋靈沒有回答,自顧自的說:“談起你,他淚流滿面。”想起陸峰的淚水,當時難以理解,此刻同病相憐,才體會到那種欲訴不能的痛苦。
曉璐怔怔的站著,淚水奪眶而出。轉頭見同事正走近,忙抹了一把眼睛,走到路邊。
“他怎麼樣?”曉璐凄然問。
“不知道。”朋靈淡淡的說,“我只知道他非常想念你,經常在這裡等你。”
“他為什麼不直接來見我,卻讓你傳話?”曉璐扭過頭,聲音有些哽咽。
朋靈盯著地面,緩緩的說:“他沒有讓我傳話,我只聽到他說他愛你,他沒有選擇。”
曉璐仰起帶著淚痕的臉,反問道:“他還沒有放棄那些可怕的念頭?”
朋靈盯著她的眼睛,心神一顫:曉璐眼神中的幽怨和凄切,竟與晶瑩傷心時如出一轍。想起晶瑩,心中又一陣傷疼,脫口道:“我能幫助你們。”
這段時間,朋靈只顧糾纏於對曉璐的情感,竟疏忽了張邁說過的話,張邁那晚所說的神秘的年輕人,分明就指自己,只是不了解他怎會知道自己擁有超能力,更不明白他說的“通鬼神”的意思。他原本沒打算把自己的秘密透露出去,但看到曉璐凄絕的神色,竟忍不住起了幫助她的念頭。
曉璐搖搖頭,顯然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朋靈見她不以為然,於是說:“我認識丁長林。”果然,曉璐神色大變,驚問:“丁長林?你怎會知道丁長林?你認識他?”
朋靈點點頭。
曉璐又問:“陸峰知道這事情嗎?”
朋靈搖頭。
曉璐急忙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急切說道:“陸峰嗎?有丁長林的下落了……是你一個朋友告訴我的……我在鐵道大廈前面通往車站的路上,你快來。”收起電話,失神的盯著地面,一陣發呆,旁邊有相熟的同事走過,遠遠的與她招呼,竟聽而不聞。
許久才回過神來,見朋靈正看著自己,不由臉色一紅,說:“陸峰過一會來,等一等好嗎?”朋靈點點頭,也不管地面是否乾淨,一屁股坐到地上。曉璐看他年紀不大,卻一副落拓不羈的樣子,眉宇間隱藏著一絲落寞和茫然,心中大為疑惑,柔聲問:“你叫什麼名字?認識陸峰多久了?”
朋靈抬起頭,見她神態溫柔親切,暗想:“怪不得陸峰對她這樣沉迷,果然是個很好的人。”點頭說:“我叫朋靈,上周才認識陸大哥。”
曉璐微微一笑:“你做什麼工作,還讀書嗎?”
朋靈點頭:“我在實驗中學,高二。”
“哦,”曉璐有些驚訝,“才這麼小。你怎麼認識丁長林?他在哪裡?”
朋靈深深呼出一口氣,卻不回答。曉璐看出他身上有股冰冷的淡漠,見他不願多說,也不再多問,料想既是陸峰的朋友,等陸峰來了,自然可以知道。
很快,一輛車子停在前面,車上下來兩人,正是陸峰和張邁。來至近前,陸峰快步緊走幾步,一把擁住曉璐:“你終於肯見我了?”他心情激動,聲音顯得興奮而神經質。曉璐的同事從附近經過,紛紛朝這邊看來。
曉璐用力將他推開,氣惱的說:“這麼多人,成什麼樣子?”
張邁看到坐在地上的朋靈,忙伸手拉他起來,笑著說:“又遇到你了,小兄弟。”看了看陸峰和曉璐,摟著朋靈的肩頭說:“走,我們到那邊聊聊去。”朋靈明白他的心意,不想讓自己妨礙陸峰和曉璐的親熱,點點頭,與他一起向馬路對面走去。
曉璐見朋靈要走開,急忙喊道:“你們不要走。”
陸峰接曉璐電話後,以為她已回心轉意,興衝衝趕過來,不料她依然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正心中失落,聽到她的叫聲,才驚訝的看到朋靈也在這裡,奇怪的問:“你怎麼認識他?”
曉璐說:“他認識丁長林。”
陸峰神色一變,幾步走到朋靈身邊,急促的問:“兄弟,你真的認識丁長林?”
朋靈點頭:“是的。”
陸峰與張邁對視了一眼,問:“他在哪裡?快帶我們去找他。”
朋靈沉默片刻,說:“他已經去世了。”
“去世了?”陸峰和張邁同時叫起來。“什麼時候?”
“不久前,有三個月了。”朋靈說。
陸峰一臉茫然,喃喃道:“丁長林去世了,那可怎麼辦?”
張邁問:“你知道丁長林住哪裡嗎?”
朋靈點頭。
“能不能帶我們去?”陸峰急促的問。
朋靈看看西邊的天空,太陽已經落山,車站廣場在暮色裡顯得清冷蕭瑟。晶瑩的影子突然從腦海里跳出來,心頭一片茫然,良久才落寞的說:“天很晚了。”
陸峰還想說什麼,張邁用眼神制止了他,笑呵呵的說:“這事不著急,剛好曉璐也在,大家一起吃飯吧。”陸峰點點頭說:“也好,我請客。”
朋靈卻不說話,張邁見他神色恍惚,忙親熱的摟住他的肩膀,說:“對了小兄弟,還沒問你,你住在哪裡?”朋靈說:“我住宿舍,實驗中學,高201。”看了陸峰一眼,又說 :“我該回去了。爺爺那裡,明天吧。”
雖然陸峰和張邁極力輓留,朋靈依然固執的走開。
曉璐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輕聲說:“真是一個奇怪的男孩。”
張邁說:“他一定跟丁長林有密切的關係。”
陸峰問:“你為什麼不讓他帶我們找丁長林的住處?”
張邁笑笑說:“不必急在一時,這個男孩很有個性,不能追的太緊。”轉頭問陸峰:“他叫什麼名字來著?”
陸峰也張口結舌。他們只是一面之緣,早忘記這個陌生男孩的名字。
曉璐道:“他叫朋靈。”
“朋靈,”張邁品茶般咂摸著這兩個字,“很奇怪的名字。”
“有什麼奇怪?”陸峰問。
張邁搖搖頭:“這個名字裡,似乎有種說不出的意味。”

第十一章:表白

朋靈回到學校,已經過了開飯時間。實驗中學是一所寄宿學校,所有學生統一就餐和休息。朋靈在宿舍裡簡單吃點東西,便來到教室。晚自習已經開始,晶瑩的座位上卻空盪蕩的。朋靈扭頭去看陸星,陸星也不在教室裡。朋靈呆了一呆,感到沒來由的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