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商場
男朋友阿元出差,路過我居住的城市便要來看我。我們是大學同學,畢業的時候,他被一家跨國公司選中,春風得意上任去,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鬼地方。
對他的到來,我嘴巴上很不順,心裡卻高興地開了花。以為他這一去,我們的關係肯定面臨著“畢業了我們一起失戀”。誰知這小子總算有良心,分開幾個月來,記得每天給我打電話,出趟差還假公濟私來看我。
下午接到他的電話,下班回家後,我先把愛巢一陣打掃,又描眉畫眼裝扮一番,又洗了香噴噴的澡,穿了性感睡衣迎接他。
天剛黑的時候阿元便到了,一進門就抱緊了我。兩個人先親熱一陣,直到阿元的肚皮“咕嚕”亂響。他趕■機,竟然沒吃午飯。他抱我在懷裡,醜我,“穿得這麼迷人,盡想壞事兒,怎麼不知道先要喂飽老公的肚皮,老公才好喂你?”
我吐一下舌頭,糟糕。賢惠的老婆應該做好豐盛的飯菜,戴著圍裙,坐在餐桌旁邊迎接老公才對。我這樣子——穿睡衣,畫濃妝,只好去床上擺性感POSE,真丟人!
拉開冰箱搜索一番,勉強找出一根半火腿,一包方便麵,兩隻雞蛋。阿元不在,我一個人過日子,日子也不象日子,已經好長時間沒開火了。都快把怎麼使用煤氣灶給忘了。
我把冰箱一關,說:“我去換衣服,出去買菜,給你做飯!”阿元急忙過來摟著我,“不用了,老婆。天都黑了,就別出去了,有什麼吃什麼就是。不是還有要緊的事兒要做嗎?”我白他一眼,推他,“剛剛是誰臭我?現在又說這種話。到底是什麼人盡想壞事兒啊?”
他嘻嘻亂笑,湊過來親我,“這張小嘴,還這麼厲害!……”
沒辦法,兩個人一起做了一鍋火腿雞蛋湯,又煮了那包方便麵,一起分享,竟然津津有味。難怪人家說,有情飲水飽。
飯後,我刷鍋洗碗。他跟在後面,等得不耐煩,“早知道這麼麻煩還要收拾殘局,一起出去吃多好,順便去酒店開房……”我用鍋勺打他,“開房?說得這麼順口,是不是常來常往……既然這麼急,怎麼還不去洗澡,刷鍋有什麼好看?”他說:“鍋不好看,你好看……”我大喊:“還不快去!浪費時間!”
他去了,我偷笑。忽然想起,今天正是我的危險期,壞了,家裡沒有安全套。我去敲浴室的門,趕著他出來,叫他先去買安全套。水聲很大,他聽不清,兩個人隔著門大吵大嚷,最後都急了。他濕淋淋出來,明白我的意思之後,說:“買什麼買呀?這麼晚了哪裡還有的賣,誰叫你早不準備?”我也大喊:“怪我?你要來怎麼不提前三天說!沒用的我準備那玩意兒做什麼?給你戴帽子用?”他伸手摟我,“算我不對,你吵什麼呀?我是臨時出差,又臨時起意來看你嘛……”他親我的撅起的嘴,“今晚就不用了,好不好?就一次,不會那麼打得準的……”我甩開他,“不行!剛剛還嫌我洗碗打掃殘局麻煩,萬一懷孕了,比什麼都麻煩!”兩人分開這麼遠,他又忙得很,雖然現在還對我一心一意,可是人都會變。我想起自己的一個小姐妹,被男朋友甩,要我陪她去醫院墮胎——想起來都汗毛森森。
糾纏半天,最後他妥協。邊換衣服邊嘟囔,“這麼認真!防範嚴密呀,不是有外心了吧。”我推他快去,“還不快去,都快十二點了,怨你自己不聽話,早去的話早回來了……”
他出去,忘了帶錢包,又回來,又出去。我看著墻上的表,已經過了零點,不知道這小子去哪裡找安全套。想想又好笑,真是好事多磨。
不大一會兒,阿元就回來。出乎意料。手裡還拎著滿滿的兩兜東西。我接過來,說:“什麼?買這麼多?連下輩子用的都買夠了?”他笑,說:“真奇怪,是不是咱家的表快了,商場還沒下班,人還挺多呢。我順便給你買了罐頭和飲料,還有各種肉火腿,你看看你過的日子,我不在身邊,連飯也省了是不是……”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心。帶著欣喜,夫妻兩個上床去。
第二天清早,天還沒亮,阿元就急急走了。說好十一長假的時候再來看我。
我每天上班,下班,想念阿元。有時候也動手做頓飯吃,他買給我的罐頭,夠我吃幾個月。他變得更忙,說要努力賺錢,買鑽戒娶我。
很快,一個多月過去了。
阿元果然提前三天給我打電話,叫我去接機。這次,兩個人可以手輓手悠閒逛街了,我們有一個星期的蜜周。
一天,我們從小區的後街經過,路邊人行道上攔了鐵板,是一座大樓在拆。路面上塵土■揚。阿元皺眉頭說:“怎麼可以這麼浪費,好好一座大廈,剛蓋起來幾個月就拆掉,盡浪費納稅人的錢財……”我說:“這座大廈不是政府蓋的,聽說是一個台灣人投資蓋的。浪費也是浪費台灣同胞的,你心疼什麼?”“台灣同胞也是中國人啊,好好的蓋了拆拆了蓋,真是有錢撐的。”我拉著他快走,“這座樓根本沒蓋起來。你記得你走之前剛剛蓋好一個水泥架子吧,還沒來得及裝修呢——一個女人一天晚上在裡面上吊自殺了……”“啊?……”他驚訝問,“為什麼?”“哼,為什麼?還不是被男朋友甩了。”我瞪他一眼,好象他就是那個壞蛋。“台灣人是最講究風水的,出了這樣的事情之後就撤了資,整個大樓就停工了,一直這麼杵在這裡。還是拆了好,早就該拆……”我繼續描述從別人那裡聽來的風言風語。
阿元扔掉我輓著他的手臂,正過身來瞪著眼睛看著我,“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好好的,我和你開什麼玩笑,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嘛。不過倒有幾分象真的,不然的話再有錢也不能拿著幾百萬砸著玩兒是不是……”他愣在那裡,我叫他快走,他一動不動。
我過去拉他,他喃喃說道:“怎麼會這樣?我上次就是在這裡買的套套,還給你買了罐頭飲料火腿……”
這回輪到我瞪大眼睛了,“你說什麼?別嚇我!那些罐頭我一直在吃,這兩天你也吃過,……”
我突然想起,一個多月前那天正是陰曆的七月十五。我大喊起來:“豐都牌的罐頭,豐都牌的火腿……天啊,那安全套是什麼牌子的?這幾天以來……”
然後,阿元和我,兩個人站在塵土■揚的馬路邊上,互相對視,傻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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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來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