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舊時的日記,生命中許多的過往。有人是拍岸后消逝的浪花,也有人是壓在心上亘古不變的頑石。她總是那麽神秘的出現,而又消失,像一個預言者,掌握著未來的一切,卻無法改變。她是誰?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莫林的散步不像是散步。她急沖沖地往前走,眼睛也是飛速地亂掃亂瞄,望見清俊的男生她心花怒放,遇到秀美的女生她也要在心里“啧啧”稱贊上幾聲。
莫林的發梢剛蓋住脖根,走路帶起了一陣風,發梢飄起,脖根便涼飕飕的。她穿的是短短白色小T恤,牛仔褲的長度很沒有看頭——如果再短上一巴掌,露出瘦瘦的大腿來,起碼也能多混到幾對眼球,如果長一點,修身一點,美好的腿型也能勾勒出來。偏偏她穿了一條寬松的及膝褲,肥大的褲腿簡直能塞進三條她那種鹭鸶似的柴瘦小腿,底下是一對白淨的腳,腳趾勾著一雙人字拖。在急速行走時,人字拖的跟居然還緊緊粘在她的腳跟上。
所以看到有女性魅力的女生,她絕對可以大方地喝彩。因爲走的不是同一條路線。
正當她大步流星左顧右盼地接近學校食堂附近那株有名的大槐樹時,橫里一個人撞了出來,把莫林撞了個趔趄。
啪!還有什麽東西捅到了她的身上。有什麽東西流下來了,紅紅的,往下淌。
“啊啊啊!對不起!”對方誠懇地道歉,聲音是如此驚慌,驚慌也奪不走甜美。恩,這個聲音很悅耳,莫林的注意力已經從身上流下的紅痕轉移到對方臉上。
那是個很清麗的女生,穿著一條綠格子無袖連衣裙,足下是一雙細帶高跟涼鞋,她把一件東西往莫林的手里一塞,“幫我拿一下。”她低頭在包里翻找起來。
莫林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手里多出來的草莓冰淇淋蛋筒,又低頭檢查了胸口那攤草莓醬。
綠裙女終於找到了紙巾,手忙腳亂地向莫林的胸口按下來,莫林慌忙扔了蛋筒跳開:“不麻煩不麻煩,我自己回去換衣服就好!”淑女神經抽風的時候也這麽可怕。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擦一下吧。”綠裙女像狼外婆,舉著紙巾步步逼來。莫林嚇得連連后退,晃著手向遙遠的宿舍區奔去。
一邊跑一邊歎氣,怎麽這麽倒黴,今天是她大學生涯的第一天。
在校園BBS上看到說每年新學期的前兩個禮拜,校園的黃昏都很熱鬧,因爲各種社團的招新攤點都擺在大槐樹下,熙熙攘攘得像個集市。她好容易從兩條馬路以外的宿舍區跋涉過來湊這個熱鬧,就被如此摧殘了。對方還是一個可怕的淑女。
肇事后的葉青尺並沒有急忙逃逸。她望著莫林消失的方向發了一陣呆,熟練地用七公分長的鞋跟敲打地面,緩緩走到了大槐樹下,躲到了陰影里。她仍舊觀望著那條通往大槐樹的林蔭主干道。
有人她身邊咳嗽了一聲,斜刺里捅來一只蛋筒。把她嚇了一跳,鞋跟卡進了陰溝縫。
“甘甯……”她穩住身形,低頭對付鞋跟,可越慌張腳越出不來。
上學期的校園BBS上說,H大校園十大神仙眷侶榜排名第六的是心理系大二的甘甯和外語系大一的葉青尺。不過,現在,前五名都畢業了。
甘甯把蛋筒塞進葉青尺的手心,俯下身抓住她的腳,微微轉動了一個角度,鞋跟便脫困出來了。
葉青尺的腳卻一顫,這一顫完全在她的自主意識控制之外。
甘甯慘叫了一聲:“你踩到我手了。”
葉青尺臉一白,立刻收回腳,詫異道:“你怎麽會在這里?”
甘甯站起身,用沒有受傷的另一只手在臉上抹了一下,扭曲的臉部肌肉立刻複位。他立刻恢複成了陽光、溫和、俊朗的良好形象,微笑道:“我也覺得很奇怪啊,今天招新,我們忙得差點手腳並用發報名表,你看起來好像是來幫忙的,可是卻站在這里爲一只蛋筒哀悼了很久,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他摸著下巴像是在思考,“女生對蛋筒的特殊感情也是一種偏執症狀麽?”
他以爲葉青尺會一跺腳,輕哼一聲,再賞個白眼過來,然后跑到空手道招新的攤點前幫忙。可是葉青尺只是轉頭向那個方向看了一眼,視線又飄到了林蔭道上。
甘甯忍不住作勢要奪她的蛋筒,她竟然毫無反抗。只是似乎於心不忍的,又往攤點的方向看了一眼,扳正視線后,幾乎立刻又回頭看了一眼。
“那里人太多,我不過去了。”她說出了奇怪的話來。正式因爲人多,才需要她幫忙啊。
甘甯忍不住又多打量了葉青尺一眼,才走回攤位后面。
古刃一邊把筆遞給一個填表的小女生一邊用幸災樂禍的眼神問甘甯:“吵架了吧?
上學期校園BBS上評選出的H大十大最有價值單身漢,榜首是工程系大二的古刃。因爲古刃的關系,原本門庭冷落的校空手道社團幾乎成了全校最熱門的社團之一。
古刃帥得很無良,他只要笑一笑,彎彎的細眼就讓小女生心撲通直跳。如果要用一幅漫畫來表現這一壯觀場面,那麽就要給他配一支燒烤用的特長鐵釺,讓他眯著眼睛心不在焉地用鐵釺撥打四面飛來的少女芳心,其中的一些心正好串在鐵釺上,於是他笑眯眯地把鐵釺在火上烤,讓那些心烤得吱吱冒油,場面無比淒美
古刃讓空手道社的女生比例突飛猛漲,伴隨而來的是更多男生的湧入。這種勢頭在本學期他正式接任會長后,愈演愈烈。
莫林聽著室友眉飛色舞地講述從招新現場的女生口中轉手來的八卦,萬分遺憾自己竟然錯過了首日的報名。她從小就對搏擊術有興趣,可惜身板太差從來不敢指望自己有一天能把花拳繡腿舞得虎虎生風。但有了帥哥師兄作爲動力,情況就不一樣了。
好歹要去看一看,不能辜負了他的盛名啊。她想得是不錯,且次日晚上就有開學后的首場訓練對外公開,耍給新人們看的,問題是,她又被可怕的淑女纏上了。
葉青尺笑眯眯地在體育館外攔下莫林:“同學,請問宿舍區怎麽走?“
莫林對著虛空指了一通“一直走,右轉左轉再右轉”之類的指示,淑女滿頭霧水,眨著無辜的眼睛望著莫林,“同學,我好像沒有聽明白,你可不可以帶我去啊?”
莫林抓抓頭發,想拒絕又狠不下心,淑女的楚楚眼神實在太有殺傷力了。爲什麽這麽有威力呢?她想不通,這種眼神一出,比她說十幾句拜年的話都管用啊。她一面臨路一面淑女聊天,淑女今天穿了件白色娃娃衫,印花真絲腰裙,看得莫林直咬手指。
“那個,美女啊,你不是本校的學生麽?”她見淑女狀似含羞地低頭,以爲默認,進一步猜測,“是來找人麽?”差一點就問出是不是來找男朋友了,還好還好,不然就唐突了。
莫林帶著葉青尺走進了男生宿舍區,天色已經暗下來。只見葉青尺在路燈下吃力地辨認一幢幢宿舍樓的外觀,還不時揉著太陽穴拿不定主意的樣子。莫林偷眼看表,空手道訓練早開始半個多小時了,可是淑女一點確定的表情都沒有。
“你沒有對方手機號碼嗎?來之前應該打電話確認一下他在不在,甚至可以讓他來接啊!”莫林爲淑女抱不平起來,是什麽人竟然讓淑女辛苦地在陌生的校園里亂找亂撞,太不懂事了。
“葉青尺啊!你怎麽在這里,等甘甯啊!他早去空手道場訓練了!”一個路人面孔的男生忽然冒了出來打亂了葉青尺的計劃。
原來她要找的人叫甘甯啊,而且也在練空手道,那還客氣什麽?莫林又看了下手表,叫道“我知道他在哪里,跟我來好了……”。她一把拖過淑女一路小跑地往體育館拽去。
葉青尺早就知道莫林看見古刃的結果是一見鍾情,可是她沒有想到莫林的表情會那麽誇張。
莫林呆呆著望著古刃的方向,嘴唇半張成一個圈,手腳僵直,眼睛直勾勾地,眼珠一動也不動。好半天才聽她氣憤地低聲說道:“這,帥,帥得太過分了!”盡管是低聲,周圍許多人同時也聽到了。
這比當場尖叫還讓葉青尺覺得丟臉。
葉青尺也讓古刃甘甯等元老覺得很丟臉,她穿著空手道服的樣子是很清純可人,也不用只顧著擺POSE發呆,打起套路來跟著別人瞎比劃,非常濫竽充數,非常影響空手道社團的整體形象。古刃凶凶地瞪了葉青尺一眼,后者竟然脖子一梗,沒有表現出一點認錯態度來。
趁著休息喝水時間,甘甯剛想問問她爲什麽遲到,爲什麽連最基本的套路也忘記了,她卻已經向莫林走過去了。葉青尺在莫林的后背上猛拍了一掌,驚醒了她的癡迷,才歎氣搖頭附在她耳邊悄悄說:“別想了,他很花心。”
莫林怔了怔,又放眼望去,見古刃白衣黑帶,衣袖卷至手肘,露出結實均稱的手臂。在行動間腰帶衣角摩擦出很有精神的“嘩嘩”聲。他的眉那麽英挺,花花公子的眉不應該是猥瑣散亂的麽?“看著不像啊……”她盡量低聲地回應葉青尺一句,又道,“你那一巴掌力氣真大啊,既然你是本校的老生了,爲什麽還來向我問路?”
葉青尺讪笑著想對付過去,恰好古刃大聲發言讓有興趣的新人過來體驗訓練,恰好給葉青尺解了圍。
所謂體驗,竟然是罰跪。當然,用古刃的話來說,這是空手道禮儀中的最常用坐姿,是必須要學會的。甘甯在旁抱著手臂向葉青尺擠眼,一臉幸災樂禍。老生都知道這是折騰新生的手段,上來就給個下馬威,讓那些湊熱鬧的人早早離開,否則報名的人太多了場地有限,人擺不開。現在光跪就黑壓壓跪了一大片,老生的活動場地都被占了。
葉青尺立在大鏡子前端詳自己臉,甘甯走過去:“青青啊,別臭美了,我幫你複習下套路吧……”葉青尺不理不睬。
實在是有些奇怪,葉青尺平日脾氣差,但也過去也沒有甘甯哄不好的時候。平白無故昨天就不愛理人,只是遠遠地站在樹下像是等人。等到擺攤結束他想過去招呼,葉青尺已經獨自走開了。
跪坐果然不是正常人可以忍受的折騰。一刻鍾后,古刃說了一句:“現在不想參加的人,可以離開了。”幾個女生揉著腳,站起來一瘸一拐地退了出去。半小時后,又有一批人退出。葉青尺一直以眼色示意莫林如果撐不住就出來,莫林把嘴唇咬得雪白,用眼角瞪著好心好意的淑女,就是不肯爬出來。現在她已經不用爬出來了,因爲腳已經由酸到麻,由麻到痛,最后什麽感覺都沒有了
終於坐滿了一個小時,古刃點點頭,“大家可以起來了。”依舊是沒有一句表揚。
沒有人能馬上站起來。莫林把腿伸直揉了半天,才搖晃著立了起來,腿還麻著,邁不動步,只聽見古刃還在在上面模糊地說著什麽,她什麽都聽不見了,眼前一黑就栽倒了下來,下巴直磕木地板。
待她醒過來,已是在醫務室。她吸吸鼻子,問:“誰送我來的?”
一個甜美卻陰森的聲音回答她:“除了我還有誰?不要指望是他!”那個“他”咬得尤爲重,好像真的能用牙崩成兩半,嚼碎了吐出渣來。
莫林不由有些失望。這種失望也被葉青尺猜到,她用恨鐵不成鋼的眼光看莫林,說:“他可不一定知道你爲他將要吃的苦。知道也不會領情的。你才見了他一次。”爲了照顧莫林的面子,她沒有當著校醫的面說出古刃的名字來。
葉青尺恨恨地別開臉。她盤著頭發,空手道服沒有換下來,空空蕩蕩地挂在她的身上,后脖領向外張開了一道口子,袒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膚來。腰帶是藍色的,如果莫林知道考帶社團里升級考試的規則就會對葉青尺刮目相看,一年內她起碼跳過兩次帶了。
莫林嬉皮笑臉地向葉青尺靠過來:“空手道服穿起來真好看呀,我也要穿。師姐,你要多給我開小竈。”
葉青尺的心瞬間軟了下來,她擡手捏了捏莫林的臉。門外響起兩聲咳嗽,是甘甯站在門邊用奇怪的眼神望著她們。
葉青尺急忙跳開:“我們很清白。”
“青青,你是不是最近壓力很大,來,我給你做心理疏導,免費的哦。”甘甯拉著葉青尺出了門。他看見葉青尺在臨出門的那刻猶不放心地回頭看莫林。
“她還真是倔啊,我當時怎麽沒發現呢?”她輕輕地歎氣。
一場罰跪就結束了麽?當然不,下馬威還沒有結束,因爲人還是太多,場地不夠用。古刃又想出了新的花招,他讓教練帶著老生繼續訓練,自己則把新生拉到了操場上跑圈。
他聲明,但凡支撐不住的大可以離開,不勉強。本來就是爲了選拔一些身體素質好的材料來。
他的眼光在莫林的臉上停留了片刻,似乎驚訝今天還能看見她。看快莫林就讓他又一次瞠目結舌。
許多人都在漸漸跟不上隊伍以后放棄了,喘氣叉腰走著離開跑道。莫林明明已經提不起腿來了,她就是不離開,只是那麽半死不活地半跑半走,間歇著還摔上一跤,在地上趴著緩過氣來又站起來跑。跑圈的隊伍把她甩下了,不一會從她身后追趕上來,超過她,不一會又從后面追上來,好像她是時針,跑圈的隊伍成了表盤上的分針。
當他覺得隊伍剩下的人數差不多的時候,已經沒人記得跑了幾圈了,衆人倒在地上喘氣。莫林慢悠悠地從后面走上來,躲進了隊伍里。她臉皮夠厚,性子夠倔,就是不離開。古刃也不好趕人,他不由又多看了莫林一眼,對她說:“你以后都打算這麽渾水摸魚麽?”。
莫林雙眼一翻,來不及發表意見,很心滿意足地暈了過去,倒向古刃的胸口。古刃抓住了她的肩膀,正打算抱起來往醫務室送。一道白影從跑道邊沖過來一把搶過莫林像搶一顆白菜。
“哈哈,古刃啊,你忙你的,這是我的小朋友,我送她去醫務室就好了。”葉青尺氣貫長虹地半抱半拖著莫林走出十幾步,終於泄了氣,期盼地向體育館方向張望。甘甯神奇地被她的意念召喚來。
“喏,送她去醫務室。”她把莫林往甘甯的懷里一塞,頭前帶路走了。看得一跑道的人抻著脖子瞪著眼,都在心里琢磨應該用怎樣的口徑來傳播這一八卦。
“那個,青青啊……”甘甯抱著莫林小心地看葉青尺的臉。
“干嗎?”葉青尺只管往前走,擋路的人都被她用手刀格開,被撞到的男生倒不說什麽,被得罪的女生的白眼好像夜里的螢火蟲,好詭異。
“你不介意一個比你年輕,身材比你好的的女生被抱在我的懷里麽?”他見葉青尺皺眉,以爲有了好的反映,葉青尺卻哼了一聲:“少廢話。”
“這個是女生的什麽心態呢?真複雜真複雜。”他哀怨地搖頭。
H大的校園BBS上,很快就出現了這樣的八卦。說的是現在全校新十大神仙眷侶排名第一的甘甯和葉青尺感情出現第三者,葉青尺不顧淑女形象在校道上青著臉扁人。也有人說,因爲葉青尺移情別戀愛上了古刃,所以把自己的小朋友塞給甘甯做補償。更有人說,似乎是古刃和甘甯都看上了一個大一新生,兩個人爲了爭奪差點打起來……越傳越沒有邊,越傳越危言聳聽。
所以莫林晨起跑圈,看到古刃在操場一個背靜角落里練習套路時,猶豫著要不要上去打招呼,反正她起得太早,天還沒有全亮,操場也沒有什麽人,應該不會有人看見吧?
很丟臉地連暈兩次,再不加緊鍛煉身板,說不定哪一天古刃眼睛一瞪就把她趕出去了。她想。但是又不好意思被人看見自己那麽用功,只有早早地趁操場無人時來跑圈,不料早有人先她一步來了,這個人還是古刃。她在心里說,我不是成心的啊,我不是作秀啊,我不是來看帥哥的啊,千萬不要誤會啊
一邊念著,一邊偷眼看古刃,一邊還要跑步,一心三用的結果是她經過古刃身邊時被他的一個前回踢動作驚豔地腳下拌蒜,一把仆倒在地。
我不是故意摔倒的啊,不是等你來扶我啊。她又在心里念,可是一點自己要爬起來的意思也沒有。
古刃看起來也是猶豫了一下,最終想到自己若不施以援手說不過去,才上來將她拉起來。這是莫林第一次在意識清楚的情況下離他這麽近,只覺得他的下巴尖尖的好像隨時會在自己的頭頂紮個致命的窟窿,他的T恤雪白得耀眼,似乎和自己的T恤很配,還沒張口道謝,一個聲音硬生生,插了進來。
“莫林摔跤啦,要不要去醫務室?”兩人擡頭望去,葉青尺穿著一身運動服頭發梳成馬尾,正立在幾步開外的地方,面有不滿之色。
“這麽早醫務室還沒有開吧!”莫林憤懑地說了一句,把自己的手從古刃的手中抽了出來,轉身繼續跑圈。連背影看起來都是扭捏不安。
爲什麽每次有他和莫林的地方就有葉青尺?從葉青尺滿含深情看向莫林的眼光里,古刃幾乎要得出這兩個女生有貓膩的結論來。可是葉青尺目光一收,又落在古刃的臉上,那眼神更是複雜,似有種欲說還休的意味,直直地看了好久,看到暧昧叢生。他又以爲,葉青尺是愛上自己了。
“再給她一次機會的話,她就不會那麽傻。”她一轉身,竟然走開了,根本沒有解釋自己爲什麽也會在這里。
早在莫林第一次看到古刃,葉青尺就提醒過莫林,古刃的花心。莫林不相信,是因爲一直沒有見到證據。這次她見到了,起碼可以說明他有很多很多選擇,隨手拎一個出來都比她更像個女生。
這次社團集體活動去安吉旅遊,單程要在大巴上坐一個上午之久,那些女生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只是爲了爭古刃身邊的一個座位。
這個說你太胖了,應該找個嬌小點的女生一起坐。那個說你的腿有點羅圈,擺出來不怕丟人啊。鬧哄哄地像一窩蝗蟲,聽得一邊的男生臉上變顔變色。最終古刃一聲不吭地解決了這個問題,他一上車就和教練一起坐到了最前面的雙人座上。這樣依舊消停不了,女生們又開始爭奪離古刃比較近的位置,她們各自爲戰,爲自己的利益考慮,凡是個雌性就是敵人。
莫林和葉青尺索性直接坐到了最后一排。她們於是成了車廂后半段僅有的兩個女生,其他女生都其中在了車廂的前半段。
甘甯看見身邊的葉青尺嘴唇在微微發抖,雙眼圓睜,不由安撫地摸摸她的頭發道:“你生什麽氣啊,是不是因爲沒有搶到好座位?”
葉青尺道:“居然有這樣的社團,我覺得很丟臉就是了。”甘甯安慰她道:“那些女生也不全是爲了古刃,有一部分固然是沖著古刃,還有一部分是比較要好的朋友,紮堆坐方便聊天。”他總是一副了然人心的樣子,看起來也很欠揍。葉青尺低下頭抱起手臂打起了瞌睡。
恍惚中,感覺有人在拍她的肩膀:“醒一醒,到了……”葉青尺睜開眼,看見甘甯不懷好意地笑著,湊近她的耳朵說:“被我發現了,你和莫林睡著的時候都流口水。”她趕緊擦了擦嘴角,轉頭一看莫林,她還抱著手臂兀自瞌睡著,一道晶亮的涎水從裂開的嘴角蕩下來,晃啊晃。她趕緊用身體擋住莫林,翻出紙巾飛快地把涎水抹去。
甘甯注視著葉青尺的動作,眉心擰起,使勁地扯著下巴,好像在考慮什麽難懂的問題。
黃昏,一行人到了山腰的旅店安頓下來,圍成三四桌胡亂吃了晚飯。甘甯偷偷拉拉葉青尺的袖子,葉青尺又拉了拉莫林的袖子。三人悄悄離開飯廳進了甘甯和古刃暫住的房間里,甘甯顯然對莫林這個小油瓶在場很不滿,但礙於葉青尺的情面,他敢怒不敢言。
他變戲法似的從櫃子里捧出一個蛋糕來。莫林正犯愁晚飯菜色太差她太挑揀沒有吃飽,一見蛋糕歡呼起來。
“生日快樂。”甘甯念了句咒。
莫林停下來望望兩人:“生日?誰生日?你嗎?”她問葉青尺,葉青尺也滿臉疑惑,看向甘甯。
“你連自己的生日都能忘記……”甘甯開始揉太陽穴,然后用手指點住,“是你,葉青尺小姐的生日。”
葉青尺讪笑起來:“哦哦,我怎麽忘記了呢?大家吃蛋糕吃蛋糕。”把沒插上的蠟燭推到一邊,與莫林一起如狼似虎地切起蛋糕來。
看著那兩人糊在唇邊的奶油,甘甯忽然覺得,這兩個外表看起來天差地別的女生,骨子里是如此相像。不加防備的睡相,和不需要僞裝的吃相,最能證明她們兩個確實可以成爲最熟悉最要好的朋友。
三個人豬八戒吃西瓜似的,把“教練的那份”,“副會長的那份”、“干事甲”、“干事乙”的那幾份蛋糕都吃完了。莫林想起什麽來似的,小聲問葉青尺:“要不要給古刃留一塊?”葉青尺沖她一翻白眼:“留就留吧,從你的那份里扣。”
三人拍著肚子打開電視,坐在床邊聊天。也不知過了多久,古刃從外面回來了,身上帶著輕微的酒氣,混著縷縷香水的味道。他一進來就倒在自己的床上,只是用眼神和下巴與兩個女生打了招呼。他並不參與聊天,開始眼睛還盯著電視屏幕,慢慢地就合上了
三人的聊天聲便底了下來。莫林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把古刃腳邊的被子拉開,蓋在了他的身上。那動作輕柔如鵝毛,不驚動任何人,反讓他睡得更香甜。葉青尺和甘甯都看得呆住。
片刻后,葉青尺小聲才說了句:“我們該走了。”拉著莫林就往外走。
甘甯跟了出來,他輕輕帶上門,叫住她們:“青青,我們出去散散步吧。能不能讓你的小朋友先去休息?”
這是甘甯第一次一本正經地對葉青尺和莫林的友情提出疑問。
葉青尺說:“這是手帕交,就是兩個年輕女孩子的友情。”
“你們在兩個系,不是同一屆,怎麽一開學就能打得火熱?”他不放棄追問。
葉青尺不慌不忙道:“這是忘年手帕交。”
甘甯看著葉青尺的眼睛又問:“爲什麽你對莫林接觸古刃那麽抵觸?”
這個問題葉青尺簡直不屑回答,用膝蓋思考也知道,爲了自己的小手帕交好,古刃這種男人還是不要碰得好。沾著就死,碰著就亡的危險品。
“可是,莫林似乎真的很喜歡古刃,”葉青尺的臉苦了起來,“我一直以爲可以阻止的,阻止他們見面,阻止他們接觸,但是你看見剛才莫林給他蓋上被子時的表情了麽?倒好像是她一腳摔進了棉花堆,沒有摔疼也不想起來了。”看見莫林幸福又夢幻的表情,葉青尺又狠不下心了。原來愛上這個讓人傷心的人,也會有這麽幸福的時刻。
“不發愁不發愁,”甘甯晃頭,“我可以幫你去問問古刃的意思——干嘛這麽看我,他平日是不會說,但是被催眠了以后就會說真話了呀!”
“你會催眠?”葉青尺奇道,“我怎麽沒有聽說過?”
“自學成才,自學成才。”他謙虛道。
解開心事的葉青尺漸漸感覺困意襲來,才發現兩人已在山中走出很遠。甘甯見葉青尺支撐不住了,就蹲下身讓她趴到他的背上。
葉青尺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甘甯說的話越來越模糊,只能感覺他說話時候身體的振顫。居然就這樣趴在甘甯的肩頭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已是在自己的床上。一問莫林,果然是在昏睡狀態下被甘甯背回來的。甘甯還嘲笑她“睡得像頭豬,被賣了也不知道”。
結束兩天的旅遊后,甘甯兌現承諾,著手對古刃催眠。不過他的催眠術還真是讓人失望。
還以爲會有“你很困,四肢都很沈重”之類的暗示,或者有金表作道具。結果甘甯只是把古刃拖去小飯館喝酒,把他灌了個十成醉,架在肩膀上拉到操場的角落里。黑更半夜的,這里沒有人經過,能保證詢問的私密性。
“你喜歡莫林麽?”甘甯把古刃放平,讓他躺在看台上。
古刃喃喃地說:“莫林是誰?”葉青尺坐在一邊旁聽,心沈似鐵。
“給你蓋被子的小丫頭。”甘心循循善誘,並不失望:“你那時沒有睡著吧?”
“她啊,太倔,將來,一定吃苦頭。”古刃斷斷續續的說,顯然對“莫林”這個名字和其人沒有對上號,只記得那個倔丫頭了。
“那你喜歡他麽?”甘甯不依不饒地追問。
“唔,如果我的,名聲好一點,大概會喜歡吧。”很奇怪,這跟名聲有什麽關系。
“爲什麽?你的名聲和你喜歡有什麽關系?”甘甯問。
“因爲她會一心一意,但是她不會相信我是一心一意。”古刃翻身嘔吐起來,葉青尺急忙躲開。
不能再問下去了,醉鬼吐完一般會清醒很多,就不會老實回答問題了。甘甯把古刃扔在一邊,對葉青尺道::“還有什麽問題,只能下次問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葉青尺的臉藏在黑暗里,神色不顯,只有清冷的聲音傳過來:“這樣足夠了。我已經放心了。”忽然聽見她輕輕地笑了起來。
云開月明,甘甯看見葉青尺的笑容,不由地也跟著她一起笑,笑得像個傻子。他發現這是開學以來葉青尺第一次在他面前笑。
安吉之行后,莫林依舊她每天的晨跑,只是不見了古刃的蹤影。
他是躲開自己了麽?她心里空落落的,越跑心里越堵,還是要咬牙跑下去。
轉眼空手道社團的升級考試又將至。葉青尺問莫林要不要考試。莫林說那就考黃帶吧。
葉青尺笑笑說:“你那麽努力,考紅帶是不成問題的。”意思是慫恿她跳級考。
低級別的考試對體力要求不嚴,只是考幾個基本的步法,相應的套路,再和同級別的考生遞招拆超就完了,完全沒有什麽難度。只是平日訓練,新生學的都是考黃帶的套路,紅帶套路她一點也不會。
“你去找古刃吧,跳級考的事要先告訴他,順便讓他教你套路。”葉青尺漫不經心地指點她,“甘甯說,古刃這幾天都在籃球場晨練,時間沒有變。”
甘甯聽見葉青尺提他的名字,就笑笑地湊過來:“青青,你要不要再跳一次,直接考棕帶,啊不,跳兩級,考黑帶吧!我教你套路。”他和古刃已經是榮譽黑帶了,這次考試升初段,腰帶上也將繡上他的名字。這是許多老生直至畢業也沒能做到的,之所以升得那麽快,也許就是因爲他和古刃兩個人你爭我趕,你跳我也跳。結果兩人人一路跳上了黑帶
葉青尺竟然點頭了:“好啊,我考黑帶,實戰跟你打。”她也學壞了,知道甘甯一定放水讓她過關。
次日清晨,莫林忐忑地穿過樹林找到籃球場。正撞見那一幕好戲。
那個女生是她認識的,與莫林一同在開學時就進來。大概她昨天在一邊偷偷聽見葉青尺對莫林的指點,才知道古刃會在這個時候在這里出現。
“古刃,你知道嗎?我一直就是爲了你留下的。”她居然在表白。莫林躲在樹后緊張地等待古刃的反應。
古刃點頭,又說了一句:“何必。”
那女生紅了臉,立在那里沒台階也沒有了下文,又不甘心,忽然就沖上前抱住古刃的脖子親吻他。
莫林的心翻騰起來,不知是該走還是繼續看下去。忽然身后被人推了一把,她大喇喇地跌了出去。
那女生聽見動靜停下來,望向莫林的眼里隱含著高度的敵意。莫林看了一眼古刃,古刃卻沒有看她。
莫林深感自己打擾了一場舞台劇的排練,一句話也不說,直沖沖地跑了出去。
葉青尺從樹后走出來,那女生接著用敵意的眼光頂住她。葉青尺不爲所動,幾步走上前來,對那女生冷冷道:“你現在就走,那麽今天上午的校園BBS上就不會出現你非禮古刃的八卦。”
那女生還想表現出爲了愛情可以不顧一切的態度來,卻發現不知爲何葉青尺的銳氣比她更盛。
“你真丟臉。”葉青尺看不起她,又爲真心地她惋惜。那女生,用手點了葉青尺,恨恨地走了。
“你只覺得她不會相信,就放棄了,真無趣。一心一意嗎?時間久了她自然會相信的。雖然可能會在很久以后,但是她一定會相信的。”葉青尺轉身欲走,又停了下來,“她想跳級考,我和甘甯都不想教她,你看著辦!”
葉青尺氣焰囂張地離開。等找到在看台上呆坐的莫林,葉青尺又換上了和藹和親的笑容,像狼外婆,看得莫林直發毛,“你你不要過來,你想干什麽?”
葉青尺假意歎氣,然后扳著手指裝起了半仙:“恩,你心里的人,心里也有你。”
莫林的頭擡了起來,可還是不信的樣子。葉青尺繼續扯:“你們會在你大二的時候確定戀愛關系,是你主動表白的,之前的大半年是爆發前的醞釀期。恩,我看看,你們到畢業沒有分手,恩,只是你還是經常被他招惹來的莺莺燕燕氣得七竅生煙,經常對他揮拳相向。他明明可以躲開還不躲……”
她忽然住了口,因爲看見古刃正從操場的另一端向這里走來。
莫林已被她唬住了,好奇道:“你會算命?”
葉青尺神秘地一笑:“是啊。”
莫林卻撇嘴道:“一定是甘甯的什麽性格決定命運論。”
考試很順利。莫林拿到了她的紅腰帶。當她用二十分鍾就從古刃那里學會考試套路后,就明白葉青尺在她和古刃之間拉了怎樣關鍵的一條紅線。明明是隨便拉一個老生都可以教的,葉青尺也能把它當成一個借口。
葉青尺與甘甯裝模作樣地互毆一番,她拿到了沒有名字的黑腰帶。古刃與甘甯各自通過初段考試。皆大歡喜,衆人嚷著要去慶祝。
莫林和葉青尺換下空手道服,收拾好背包並肩走出了體育館,行到一半,葉青尺忽然說:“你是不是忘記收拾新腰帶了。”
莫林翻了翻包果真沒有了,不由急道:“明明折好了塞進包的。”葉青尺卻說,似乎看見更衣室凳子底下有一條新的紅腰帶,莫林一聽,就慌手忙腳地折回體育館。
葉青尺在昏冷的路燈下淒淒地笑了,卻聽一身甘甯的聲音冒出來:“你故意把她的腰帶扔到凳子底下的吧?”
葉青尺並不否認:“我知道古刃每次訓練結束都要在道場停留一會,獨自關燈關窗。”
黑漆漆地樓道幾乎讓莫林望而卻步,但她終於沒有舍得她的腰帶,還是上了樓。她在訓練場門口踢到了什麽東西,摔倒在地。
有人在場子里面問了聲:“誰?”她下意識地答了聲:“我。”
都聽出了聲音。半晌聽見古刃嘀咕了一句:“你踢到的應該是我的鞋子。”他摸黑就走到了莫林所在的方向,一伸手就撈起她。
莫林想起了葉青尺的預言,暗罵她“巫婆”,臉上還是不自覺地燙了起來。她掙脫出來跑進更衣室,打開燈,凳子下果然是她的腰帶。
回到訓練場,依舊沒有開燈。仿佛這樣能讓人更自在些。她隱約看見古刃坐在門口系鞋帶。
“那,我先走了。”她看著黑森森樓道發怵。
古刃站起來說:“你在前面走,我走在你身后。”他居然猜到她走夜路不怕前面的黑暗,最怕的卻是身后的空虛。
他們一前一后下了樓,依舊保持著這樣距離,依舊一前一后。莫林不停下步子等,古刃也不加快速度追上去。只是他高聲地說著話,讓她知道自己在身后。
莫林走到自己的宿舍樓前,轉身對著古刃笑了一下,這一笑無比娴靜,讓古刃不由想起不久前的半夜,他在操場上半醉半醒之間看到的葉青尺的微笑
思量間,莫林已經走了進去。他轉身,輕易就找到了躲在黑暗里的葉青尺和甘甯,他們拉著手一直悄悄跟在后面看著好戲。
古刃經過他們時,深深地看了一眼葉青尺,葉青尺回以淡淡的笑,無比淑女。
甘甯拉著葉青尺的手又走了一段路。往日里油嘴滑舌的人,今番沈默起來,也很嚇人。
“自己搶了自己的心上人,是不是有說不出的郁悶?”他忽然說。
葉青尺嚇了一跳,抽回了自己的手:“你怎麽會知道?”一看他的樣子就是知道了自己的秘密,索性開門見山。
“在安吉旅行,山上的那夜,我背你回來的時候就知道了。”他得意起來,“高級催眠術不用道具。語言,還有走路時顛簸的節奏都很用。”
她不由對甘甯刮目相看。
葉青尺對莫林的預言都會成真,因爲這是五年后的莫林對自己人生的總結。畢業時,她和古刃沒有分手,只是經常被他招惹的莺莺燕燕氣得頭腦發昏。仗著他不會扔下她不管,經常整點小驚險嚇唬他。
這一次,她玩的是吞安眠藥。先打電話告訴他,然后對著表,慢慢吞下了大半瓶。二十分鍾過去了,他竟然還沒有到。她慢慢地睡著了,居然還是有夢的,夢見自己的靈魂離開了身體,飄到半空,這時他才破門而入,口里喊著:“路上堵車,我來晚了,不要生氣啊!”
如他所說,她那倔強的個性必然要令她吃苦頭。這個苦頭來得那麽烏龍。
莫林只看見自己被送去搶救,洗了胃,脫離了危險,可就是醒不過來。她的身體好像一件不合適的衣服,怎麽也穿不上去。她無聊地轉身走開,心里后悔,只想如果從來沒有遇見這個人有多好,這樣就不會被他的莺莺燕燕氣得發昏,不會做那麽多博取他注意的傻事。
一腳踩空,掉了下去,醒過來,就成了葉青尺。這時的葉青尺剛剛因爲暈血被送進醫務室。她知道葉青尺,在她的學生時代,那是很要好的手帕交。
她說,一開始想阻止小莫林與古刃的相見,不讓她看見空手道社團的招新,沒有用,有緣自然會相見。修改了時間和地點,只是生命軌迹上一個點極小的位移。然后她想阻止小莫林與古刃的接觸,自然還是螳臂當車。如果不是看見小莫林爲古刃蓋上被子的那種輕柔幸福的表情,也許她還會努力嘗試下去,嘗試阻止他們在一起。可是那個笑容讓她的決心裂開了一條縫。
記憶里,是有過這麽一次旅行的,也記得自己爲他蓋上了被子。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當時是這樣的表情。全心全意地喜歡就好,她忽然這麽對自己說,哪怕會受傷呢?對他的那份憧憬也曾讓自己那麽幸福過?她好像翻開了舊日記,站在更加客觀的角落里看著,心里卻翻湧不息。“那麽就算功過相抵,還是成全吧。”她以葉青尺的身份輕聲地自言自語。
古刃的那一句“因爲她會一心一意,但是她不會相信我是一心一意。”讓她的氣徹底消散。到底,竟然是自己小心眼了。
見甘甯還在聽她羅唣,她忽然心念一動,正色道:“我這幾日借去了你女朋友的身體,她一直在沈睡,你很想她吧。不如你想辦法讓她醒過來,送我回去。”
甘甯想了想,笑道:“不急不急,其實,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只是她有重度的抑郁症,我一直暗暗地幫她做心理疏導,算是理論實踐。你知道病人愛上心理醫生是很經常的事啦……”他又恢複了輕松的神態,反是她緊張起來。她要回去,這里卻沒有人幫她。
“不過,”甘甯摸著下巴,“你如果告訴我,我日后的情況,我可以試試啊。畢竟,你現在心理上大我五歲,早就是不純潔的社會人了,斗起心眼來我不一定會贏啊,還是把你送走比較安全。”
她驚喜,張口答應下來,努力掏著記憶,不知不覺陷入一黑甜的睡夢。
再醒來,滿目雪白,已經是在醫院,在望望床邊古刃那張成熟了許多的臉,就知道終於如願回來了。
“我再也不讓你生氣,你也再不能恐嚇我。”他作出發誓的手勢來,誓言里還含了個要求。真好。
她正要開口答應,病房的門被撞開,一個人捧著一大束紅玫瑰,滿頭大汗地走了進來。
“還好,還好,趕上這一曆史時刻了。”他擦著汗,正是甘甯。
“你不是在國外念書?”她開口第一句話居然不是對古刃說的。
“我按照五年前的計劃趕來爲你接風啊。”甘甯把玫瑰捧在胸前,臉被紅玫瑰映得通紅。他向莫林擠擠眼,“順便來看看能不能撬撬古刃的牆角。”
“你分明是來搗亂的。”古刃拎住他的脖子往往外拖。
莫林幸災樂禍地向甘甯擠擠眼。
她長發過腰,床下擺著她最心愛的高跟鞋。一直以爲,那是自己對葉青尺淑女作風的崇拜和模仿。現在才明白,原來引導自己的那個人,居然一直就是她自己。
那個曾經在操場看台上用神秘的語氣爲她預言的人,已經把她未來的樣子投影給她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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