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論

翻開落滿灰塵的詞典，一個詞條忽然映入了眼簾——武俠。看一看註釋，卻只有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俠客。難道武俠就這麼簡單麼？
論俠

南朝王筠寫了一首名為《俠客篇》的詩：

俠客趨名利，劍氣坐相矜。

黃金涂鞘尾，白玉飾鉤膺。

晨馳逸廣陌，日暮返平陵。

舉鞭向趙李，與君方代興。

詩中俠客意氣風發，仗劍南北，來去迅速，英姿颯爽。武俠不僅要有精湛的武藝，更重要的是要有「俠」的品質。而《呂氏春秋》中也寫了這樣的一個故事：

齊國有兩個勇士，一住城東，一住城西。一天，兩人相遇了，於是便坐在一起喝酒。過了一會兒，其中一人要去買肉下酒。另一個人說，你我身上都是肉，還買什麼肉？於是二人便抽出刀來在自己的身上割下肉來下酒，至死而止。

書中說這兩人是勇士，但我認為作這種無謂犧牲的人不過是粗魯莽撞的凡夫而已。真正的勇士，即便是閃電劈到了他身邊的樹木也不會吃驚；即使是海嘯湧向自己也不會害怕，敢於和一切惡勢力作鬥爭，當祖國危難、民族將亡時敢於挺身而出，橫刀立馬，關鍵時不惜一死。這種敢於為國家和民族犧牲的人才叫勇。如果說不怕死就叫勇，那麼自殺者是不是都可稱之為「勇士」呢？

「武俠」一詞，雖然「武」字在前，但重要的是「俠」字。光會武不行俠，純屬武夫；光有俠不會武，做不了大事。俠義精神是世間最可貴的精神之一。有人說俠義精神最早出在春秋時期。我認為這種說法完全不正確。在我看來，自有人類文明的那天起，俠義精神便存在了。俠義精神一直在伴隨著人類，直到現在。之所以說俠義精神出在春秋時期，可能是因為春秋時期的俠客比較多吧——這是多麼可笑的觀點！不是因為有了俠客才有了俠義精神，而是先有俠義精神然後才出的俠客。俠義精神存在於每個人的心中，只是有的人發揮得多，有的人發揮得少。如果一個人能將俠義精神發揮得淋漓盡致，那麼他一定是一位偉人！如果你常常助人為樂，如果你常常不計個人得失地幫助別人，那麼恭喜你，你就是一位俠客了。

《史記·遊俠列傳》中說俠客「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厄困」，這句話把俠客概括得相當準確。總體分析，這句話有兩層意思：一是講信用，重承諾，言必信，行必果；二是重義氣，為人所托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這也是儒家精神內容之一。記得在中學時學過一篇古文，名叫《唐雎不辱使命》，文中說秦國滅了韓、魏後，又要吞併小小的安陵，詭稱要以五百里之地換取安陵。安陵君當然不會同意，於是便派唐雎去見秦王。秦王自然不把唐雎放在眼裡，驕橫地威嚇說，先生知道天子發怒嗎？一旦天子發怒，就會有百萬屍體橫陳，流血千里。唐雎十分沉靜地答道，大王聽說過布衣之士發怒嗎？秦王輕蔑地答，不過是扔了帽子光著腳，呼天搶地而已。唐雎說，你說的那是懦夫發怒，真正的布衣之士一旦動怒，橫屍不過兩具，流血不過五步，但天下人將裹素致哀，就像今天這樣！說著便挺劍而起。秦王頓時變色，向唐雎陪罪。從而放棄吞併安陵。

學這篇課文的當時，並未感覺到什麼，過後我才猛省：其實唐雎就可稱得上是一位了不起的俠客呀！他不僅口才好，而且有勇，以一人之力救了整個安陵，這是多麼可貴的俠義精神啊！

古代俠士，多為善武、重義，可他們的社會地位並不高，多是混跡於世的無名小民。像戰國時的朱亥就是「市井鼓刀屠者」，聶政以屠狗為生，荊軻更是一介游民。在未作出驚世之舉前，沒人會注意到他們。雖然社會地位低下，但他們卻自尊自強，不為權貴所屈，卓然傲立。

由於武俠可以承擔重大使命，春秋戰國時期出現了養士之風。如春秋時期的吳公子光，戰國時期的四大公子（孟嘗君、平原君、信陵君、春申君）都是養士名流。為了俠士，他們不惜屈尊折節，為了俠士，他們不惜珍寶美女。可見一個俠士該有多麼的難得。

綜上所述，與其說俠士難得，倒不如說俠義精神難得。

論武

武俠當然要有一身精湛的武藝，否則是做不了大事的。但史書上記載的大多為武俠行俠的過程，並未記載他們都使了什麼樣的武功。我認為，武俠使什麼樣的武功真的不十分重要，只要他能為民除害，救人於危難，即便他使得是「三腳貓」的功夫也是會讓世人讚許的。近世小說中描寫武俠的「武功」的內容頗多。以至於把武俠寫成一個個的「武痴」，動不動就要用自己的蓋世武功制服於人。當然，古典名篇《水滸傳》裡也有關於武功的描寫。例如武松的功夫有鴛鴦腳、玉環步等，但對武功的描寫卻極為簡略，最多只是提一提武功的名字。可見，古人更注重對「俠」的描寫。武功的高低好壞只能證明一個人的格鬥技巧有多高，並不能代表這個是否可稱得上是一位「武俠」。

論書

武俠小說可能是對武俠事蹟和形象的最好的記載方式和闡述方式。從第一部武俠小說《燕子丹》到《水滸傳》以至《三俠五義》，武俠小說歷經滄桑，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一部好的武俠小說能催人奮進，教人以正義感。應該說，武俠小說一直在發展。不過，自從有了《水滸傳》這部書，武俠小說才有了頂峰，至今無人超越。它聲勢浩大，不僅有歷史背景做根基，且還涉及到了方方面面的知識。讀《水滸傳》的感覺不僅是在讀一部小說，而是在讀一部百科全書，裡面的營養十分豐富。如果拿《水滸傳》和當代的武俠小說作一個比較的話，那麼讀《水滸傳》是在喝十全大補湯，而讀當代武俠小說是在吃麥當勞。前者營養豐富，有益健康；後者油水雖大，卻沒什麼營養，無益身體。但可悲的是：現代人更喜歡吃麥當勞！

我個人認為，武俠小說若是寫好了，是可以登上大雅之堂的。真正的武俠小說不暴力、不張揚。它的文字可以像散文一樣美。在我讀過的當代武俠作品中，《射鵰英雄傳》較好地做到了這一點。金庸先生的文筆著實令人讚嘆！在我心目當中，《射鵰英雄傳》就可以登上大雅之堂！可以作為新派武俠小說的代表作布流芳百世。

書法

當代武俠，弊病極多。下面例舉一二：

一、言情過分

有些人披上了武俠的外衣，但是寫的卻是言情小說。武俠就是武俠，不能寫太多的「情」，否則就變成了言情小說。既然是言情小說就不要把它說成是「言情武俠」，直接就是「言情小說」。難道俠客就一定要參與感情之事嗎？

更有甚者，將武俠小說粗暴地寫成了暴力+色情。嚴重玷污了武俠小說的純潔。要麼你就自成一派，專寫暴力+色情的小說，起個新的小說種類名稱。不要把它說成是武俠小說！

當然，俠客可以有「情」，但在創作時要把握好尺度，不要把武俠小說中的俠客都寫成是一個個的風流情種，動不動就愛上某個人，武俠的使命是征服邪惡，不是征服女人！

　　二、暴力太多

　　武俠似乎成了殺人的工具，憑著所謂的「神功」行走江湖，動不動就大開殺戒，弄得屍橫遍野，血肉橫飛。什麼理也不講，暴力就是理。誰武功高誰說得就算。俠客已不再追求什麼行俠仗義、為民除害，而是追求什麼秘籍，什麼寶典，什麼劍譜，什麼兵器。這樣的俠客即使武功再高也是毫無用處。別以為得到了什麼寶典就可以練成蓋世武功，也別以為得到了什麼寶劍就可以號令江湖。俠客專心練武的目的是為民除害，不是號令江湖！天下第一的武功也根本不存在。醒醒吧！各位「俠客」，拿起你原來的長劍，為百姓做點實實在在的事吧！

　　三、情節雷同

　　不知大家注意到沒有，一部武俠小說中的有些情節常常會出現在不同的小說中。例如，總是會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出來混世，結果弄得誤會重重。《俠客行》中的石破天和石仲玉；《射鵰英雄傳》裡的裘千仞和裘千丈等等。這些情況也曾在多部武俠小說中出現，只是換了個名字。本來這種情節是很離奇很能吸引人的，但如果一重複出現便不再吸引人了。當然，類似這樣的情況還有很多，本文不再贅述。

　　四、虎頭蛇尾

　　當代武俠作品中有很多都是這樣。一開始時氣勢洶洶，給人的感覺非常好。但到了後來卻像洩了氣的氣球一樣，越來越乾癟，以至枯燥乏味。我個人認為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是作者一開始時很有靈感，但寫著寫著靈感耗盡，筆下無神，所以造成了虎頭蛇尾這種情況。另外，有這種情況的作者大多是和網站簽約或報社約稿的作者，每日必須有更新，也就是說有沒有靈感都得往下寫。所以到後來便有一種「應付差事」的想法和無奈。這也是造成虎頭蛇尾的原因之一。

　　五、缺乏營養

有的人可能會說：我的小說到後來也很精彩！但我要說得是，光精彩還不夠。一部小說將要煞尾時必須給人以啟迪或是闡明一個道理，這樣才能算是一部好小說。現在有很多小說未能做到這一點。從頭到尾看完後，什麼也沒看出來，就感覺這是一部「格鬥史」或是「言情史」亦或是「格鬥言情史」。

我們寫小說的目的是為了什麼？首先要弄清這個問題。我有一個網友，他就是和網站簽約的一位作者。他曾告訴我說，他寫小說的目的完全就是為了賺錢。我想，他的出發點就不對。如果是這樣，他的思維早晚會枯竭，或者寫出的作品千篇一律，最終失去讀者。

那是為了流芳百世？我個人認為，一部小說寫出來應該有益大眾，將自己知道的方方面面和自己的思想感情融合起來，給大眾以美的享受或人生的啟迪。我曾寫過這樣一句話：筆如己，書如妻，文如子。手中的筆就是自己，自己的一切觀點它都會幫你說出來；書是自己的妻子，她可以幫助你，是你的賢內助；寫出的文章就是自己的孩子，你必須要負責任，並且好好調教，使他將來能夠造福於大眾。為此，你得給他補充營養，授以文化才行。現在的武俠小說中缺乏的就是營養（即文化）。永遠記住：不拿文化作底蘊的小說遲早會腐爛；不拿堅石作奠基的大樓遲早要倒塌。

綜上所述，一部作品不可能沒有漏洞和毛病，就像人的一生不可能不生病一樣。但我們要儘量避免這些毛病，要做到這點，就得遠離那些病菌和不乾淨的東西。

總論

要想寫好一部武俠小說是很不容易的，它需要作者有豐富的知識和深厚的思想內涵。武俠小說涉及到的知識很多，如歷史、武術、哲學、道學、佛學、醫學等，還有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如果缺少了文化內涵，那麼武俠小說也就失去了它本應有的光彩和魅力。

武俠小說的情節發展，初時應如平靜的水面，深藏不露，給人以神秘感，迫使讀者能繼續看下去；繼而微波湧動，給人以美感，讓讀者享受閱讀的快樂；俄而巨浪忽起，情節驚人，讀者沉陷其中，不能自拔；最後山洪暴發，一瀉千里，讀者一發而不可收，驚嘆的同時期待還能看到下一部。

尾聲

俠義是永恆的，是只有人類才具有的高貴品質，但願我們生活中多一些俠義，少一些自私；多一些美好，少一些醜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