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打著傘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雨已經小了,零零落落的打在傘面上,發出啪啪的聲響。夜已經深了,四周除了雨聲,一片寂靜。馬路兩邊落滿了被暴雨打落的國槐花兒,淡黃的花瓣此刻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發白,葉青的腳踩在上面,感覺很怪異,腳下綿軟的感覺就像是踩在屍體上的感覺一樣,想到這葉青後背一陣發冷,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剛剛結束的同學聚會讓葉青生出許多感慨來,時光飛逝,曾經的那些青蔥少年如今大多都已經成家立業了,在喧鬧的酒會上那一張張表情生動的臉只能依稀的看出一點點兒當年的痕跡。葉青不由得暗嘆一聲:人生如夢啊!
只有一個人似乎沒有多大改變,葉青想著,那個人就是陸柏。他依舊是穿著雪白的襯衫,依舊是帶著那樣一副黑框眼鏡靜靜地坐在角落裡,看著所有人又似乎什麼也沒有看。葉青沒有上去找陸柏說話,因為他看出陸柏那架勢顯然是不太願意被人打擾的, 而葉青一向是一個知趣的人,儘管憑他們從前的關係來說,他滿可以上去說幾句話,但是經過這些年社會的洗禮,葉青也早已不是那個初入社會的毛頭小夥子了,所以他只是很有默契的跟陸柏相互點了點頭。其實知趣的並不止葉青一個,整個晚上只有江濤嬉皮笑臉的跑過去跟陸柏交談了一會兒。
就在葉青沉浸在回想之中的時候,身後突然“當啷”一聲,仿佛是玻璃破碎的聲響,那聲音是如此清脆。葉青後腦勺猛地一激靈,他回頭去看,一片雨色空濛,卻不見任何事物,也沒有人跡。不知道那聲響是從哪裡發出來的,在雨夜裡顯得異常的詭異。
葉青不由得加快了腳步,直奔著家的方向小步跑去,本來微醺的酒意此刻蕩然無存了。他急急忙忙跑回家,掏出鑰匙,由於莫名其妙的緊張,鑰匙怎麼也對不上鎖眼,折騰了好半天才打開門。客廳裡一片昏暗,微弱的燈光從臥室裡透出來。
妻子李睛早已入睡了,她側身面朝裡躺著,呼吸均勻,一點也沒有被葉青的動靜打擾。葉青,看看妻子,不由得心神安定了。他走進衛生間開始洗漱。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他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都說人上了年紀膽子就變小了,今晚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自己竟然不敢獨自走夜路了。
葉青關掉水龍頭,回到臥室,在妻子的身邊躺下來,拉過毛巾被,慢慢地進入了夢鄉。正在似睡非睡間,他隱約聽到了嘀嗒嘀嗒的水聲,那水聲好像是從衛生間傳出來的,而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把水龍頭關好了才睡的。“也許是雨聲吧。”他心裡這麼想著,翻了一個身又昏昏睡去。
嘀嗒--嘀嗒--嘀嗒
滴水聲越來越清晰了,仿佛就在他的枕邊,從天花板滴落到他的耳旁。葉青一下子坐起來,枕邊乾乾的,沒有一滴水。突然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屋內一片寂靜,他伸頭看看窗外,雨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停了。李睛翻了一個身,喃喃地說:“怎麼還不睡啊。”葉青應了一聲,又躺下了。
嘀嗒--嘀嗒--嘀嗒
滴水聲再次響起。葉青覺得自己的身體慢慢的漂浮起來,四周都是滴水聲,他感覺自己被看不見的暗流帶著朝著一個黑暗的洞口漂去。洞口周圍黑炯炯的岩石有的尖利有的怪異,顯出一派猙獰的景象。他用手拼命的劃水,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可是他的背似乎被水面吸住了,怎麼也翻不了身, 而手腳都軟弱無力。眼看著他就要一點點的被那個洞口吞噬了,他不由得大喊起來。隨著喊叫聲力量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他的體內,他開始猛力的劃水,就在這時,從洞口裡伸出一雙慘白的手臂,一下在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腿,把他往洞裡拖去。葉青驚叫著醒了過來,天色已經大亮了。
李睛從浴室裡跑出來,臉上還帶著水珠,她問葉青:“你怎麼了?”葉青定了定神, 把臉埋在手掌裡使勁的搓了搓,說道:“沒事兒,做了個噩夢。”李睛打趣他說:“這麼大了,還像個孩子似的。”說著又把葉青的頭輕輕的摟到自己懷裡,半開玩笑半帶柔情地說道:“寶寶乖,不怕哦, 媽媽在呢,嘻嘻。”葉青和李睛結婚四年了,卻一直沒有要孩子,雖然他們的年紀也不小了,李睛的媽媽也一直嚷著要抱外孫子,但是他們本人似乎都不著急,一直說等到做好了心理準備再要孩子。
清晨的陽光透過樹葉灑進屋裡,一個個跳躍的小光點兒鋪灑在床上、地上,也慢慢的驅散了葉青由於噩夢帶來的陰郁的心情。
葉青在一家雜誌社做編輯,妻子李睛在一家外資公司上班。兩人匆匆吃了早飯,就急急忙忙的出門上班去了。
葉青整個上午都埋頭在一堆稿件裡,直到中午時分,才放下手頭的工作,去吃午飯。大概是由於昨晚沒有睡好, 葉青顯得有點精力不足,他揉揉疲倦的雙眼,舒展了一下僵直的脖頸,走出編輯部。走廊上空空如也,同事們早就去吃飯了。葉青朝著走廊的盡頭的樓梯口走去。葉青突然看到身前的地板上一道暗影一閃,似乎背後有什麼人擋住了光線朝他走來。而影子投射到他的前面。葉青連忙回頭,身後是空空的走廊,沒有一個人影。他苦笑著搖搖頭,最近總是顯得精力不濟, 難道還沒有進入中年就開始出現未老先衰的癥狀了?
這一天,葉青工作到很晚,因為雜誌馬上要刊發了, 而一些稿件還沒有整理好, 主編催的很急, 看來今天又要加班了。葉青給妻子打了電話,告訴她自己要晚一點回家, 李睛讓他不要太勞累,說自己在家給他燉了湯等他回來喝。葉青的心裡一片溫暖, 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是怎樣一個賢良溫柔的好女人,所以儘管葉青有很多次出軌的機會,但他一直都忠實於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愛情。愛情真的是很奇妙,有時候就是這一碗鮮美的湯就足以打敗一個個美貌性感的女人的投懷入抱,就足以使一個男人牢牢的記住一輩子。
葉青一直工作到將近八點,才算告一段落。他收拾著自己的東西,關掉電腦,一面看看窗外的天色,雖然已經有些昏暗了,卻是個晴朗的天氣,看來今夜不會有雨,也就沒有必要拿雨傘了。葉青走到辦公室門口關掉燈,正要出門,突然電話鈴驟然響起。
叮玲玲~~~~叮玲玲~~~~~
葉青想是不是李睛又想起什麼東西要自己順路買回去,於是返身接聽了電話。然而電話並不是李睛打來的。電話裡傳來江濤焦急的聲音:“喂喂!是葉青嗎?”
葉青有些意外,回答道:“是我啊,江濤啊,是你嗎?你有什麼事兒啊?”
電話那頭的江濤顯然喘著粗氣,呼吸聲猶如從一個破皮猴兒裡擠壓出來的空氣一樣,傳到葉青的耳朵裡。只聽到江濤用嘶啞的嗓音說:“葉青,你昨晚看到陸柏了沒有?”
葉青有些摸不著頭腦,說:“看到了啊,他似乎還是老樣子啊,還是喜歡坐在角落裡,不喜歡被人打擾啊。你不是還上去跟他攀談了一會兒嗎,他怎麼了啊?”
“他死了!”江濤驚恐的說道。
葉青一驚,連忙說:“什麼時候的事情?他出了什麼事兒?”
江濤有些失控的喊著:“他五年前就已經死了!已經死了五年了!”
“什麼?你說什麼?陸柏五年前就已經死了?不要開玩笑了,江濤!昨晚我們不都還見過他嗎?難道見鬼了不成?”說到這裡葉青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江濤又說:“葉青,你昨晚真地看到陸柏了?你是真地看到他了?”江濤的聲音裡充滿了恐懼。
葉青深吸一口氣,說道:“是的,我看到他了,還看到你過去跟他說了話。可是--我說江濤,關於陸柏的死訊你確定嗎?你確定他是在五年前就已經死去了嗎?可是我們明明看見他還好好的出現在我們的眼前啊?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江濤大聲地說:“我確定!你知道嗎,昨天晚上只有我們兩個看到了他!我已經打電話問過其他人了,他們誰也沒有看見陸柏,還都說那個角落裡一直是空的,根本就沒有人坐過。”
“那你是怎麼知道陸柏死於五年前呢?”葉青追問道。
“本來,昨晚上陸柏說他明天要回清水鎮,我就跟陸柏說,我也要回清水鎮一趟,我們可以同行。於是我要了他的旅館的房間號碼,今天一大早我就給他打電話,誰知道接聽的是旅館的女服務員,她說那個房子已經半年多沒有客人入住了。於是我就打電話回清水鎮我堂妹家,她告訴我,陸柏已經於五年前死去了,死因是溺水身亡。我一下子就呆住了,這怎麼可能啊!昨天晚上我明明看見他了,還跟他交談了,怎麼會五年前就死了呢?那昨晚上跟我說話的是誰呢?於是我就一個接一個的給我們那些同學打電話,結果誰也沒有看見陸柏,我越打電話越緊張,最後問到你家,你老婆說你在單位加班,我就打過來了。看來只有我們兩個人看見了陸柏。”
葉青的嗓子裡發出一聲自己也不知道含義的聲響,他握著話筒,整個人都呆住了。直到電話那邊江濤喂喂的喊聲傳過來,他才醒轉過來,他喃喃的問:“你是說陸柏五年前就溺水身亡了?”
江濤大聲地說:“是啊是啊,千真萬確。”
葉青奇怪的說:“怎麼會呢,陸柏是會游泳的啊,怎麼會淹死?”
江濤在電話裡說:“哎呀,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我還是打算回清水鎮一趟,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怎麼樣?要不要也一起去?”
葉青遲疑著,想了想說:“好吧,明天我等你的電話。”
第二章 夜半歌聲
葉青回到家裡已經是9點多鐘了,天色已經徹底的暗淡下來。一推開門,一股香氣撲鼻而來。李睛迎上來替他拿下了背包,說:“餓了吧,晚飯在桌子上呢。”葉青應了一聲,洗了手坐下開始吃飯。李睛一面給他盛湯,一面端詳他的臉說道:“葉青,你臉色不太好啊?怎麼?出了什麼事兒嗎?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啊?”
葉青搖搖頭說沒事兒,低頭一看湯盆,是清燉的鯽魚湯,他不由得一頓,拿著湯勺的手也有點僵直了。他小聲地對妻子說自己沒什麼胃口,不想吃飯了。李睛勸他多少也吃點兒,就是什麼也不吃也要把魚湯喝掉,這可是她花了半天功夫悉心燉出來的。葉青不便辜負了妻子的心意,拿著湯勺淺淺的舀了一勺湯喝掉了,便放下了。葉青的視線突然轉移到湯盆裡的那條魚身上,魚眼睛慘白慘白的,仿佛正直勾勾的盯著他。葉青突然覺得有些反胃,他衝進衛生間裡乾嘔了一陣子,然後對著水龍頭用力的洗了洗臉,這才感覺好受一點。
李睛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關切的問他:“你是不是生病了啊?還是吃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了?”
葉青搖搖頭說大概天氣太熱了,有點中暑,沒什麼事兒,休息一下就會好的,叫李睛不用擔心。葉青不是有意隱瞞妻子,只是他覺得這種荒誕不經的事兒沒法對妻子講清楚,因為他自己也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葉青是不相信鬼神的,更不相信死去的人會再出現,他認為人死了以後就什麼也沒有了,既不存在靈魂更不可能存在鬼魂。從這個意義上講,葉青是一個唯物主義者。但是陸柏的出現使他產生了莫名其妙的困惑, 畢竟那曾是他十分熟悉的人。陸柏和江濤都是他的初中同學, 甚至他們上高中的時候也是同學。不單如此,他們都來自一個叫清水鎮的小鎮子。至於為什麼會看到已經死去的陸柏,葉青覺得有三種可能:第一,這是一個惡作劇,是江濤跟其他人合夥在搞惡作劇,也許陸柏根本就沒有死,江濤從前就是一個很喜歡搞惡作劇的傢夥,也許這一切都是江濤編造的謊言。第二,自己跟江濤都看花了眼,或者是在酒精的刺激下產生的幻覺,當時他跟江濤都喝了不少的酒,這種可能性也是存在的。第三,一個相貌酷似陸柏的人出現在同學聚會上了。在那天的聚會上,去的不僅僅是同學,還有一些同學的愛人,以及一些同學的同學和朋友。所以,那個酷似陸柏的人也許是某個女同學的愛人陪同妻子來參加聚會也說不定呢。
不管怎麼說,葉青只覺得一身的晦氣,他一頭鑽進衛生間,除去了衣物,站在蓮蓬頭下把冷水閥門開到最大,一道道水流急速噴射出來。葉青閉上眼睛,仰面接受著水流的衝刷。清涼的水流似乎帶走了一些煩悶和不安,漸漸的他感到了舒適和安寧。他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清涼透明的雨水之中,雨不停的下著,而他感覺自己像一棵綠樹一樣,在雨中伸展著枝杈,貪婪的吮吸著來自天上的雨水。嘩嘩的聲響在天地之間不停的回響著。突然, 他看到從迷濛的雨幕中伸出無數只慘白慘白的手臂,它們猛地抓住了他的身體,然後拼命的撕扯著、扭轉著,似乎要把他撕成碎片,又似乎要把他拖到某一個地方。葉青不由得啊啊的大叫起來。
李睛看到丈夫萎靡不振的樣子很是有些擔心,作為妻子,她敏感的察覺到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兒,她知道此刻丈夫一定被什麼事情困擾著,可是丈夫既然不說,她也就不去追問,她深知自己的丈夫的秉性,到了一定的時候他是會跟自己說的,現在去問,只能是徒增丈夫的煩惱。
李睛看到葉青鑽進衛生間,隨後就響起了嘩嘩啦啦的水聲。李睛有一種想法,就是人在煩悶焦慮的時候最好能洗個澡,她覺得洗澡是一種很有效的放鬆方法,在這一點上她跟葉青的觀點是一致的。李睛走到浴室門口,體貼的問道:“葉青,要我給你搓背嗎?”裡面沒有人回答,卻傳出來一陣歌聲,那是陳升的歌--《最後一盞燈》, 葉青的一直很喜歡陳升,但是只有在高興的時候才會唱幾句。李睛想,此刻他大概已經放鬆了,於是也不再擔心,打開電視看了起來。突然,她聽見葉青在浴室裡大叫起來,那聲音驚恐萬分。李睛立刻衝進浴室,只看見葉青臉色慘白的站在蓮蓬頭下,緊閉著雙眼,渾身都在不停的顫抖著。她連忙跑進去抓住葉青的手臂使勁的搖晃著,嘴裡說道:“葉青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啊?”
在李睛的用裡搖晃下,葉青從夢靨中醒過來,他看到妻子一臉焦急的神色站在自己面前。他對李睛說:“手,手!有好多手來抓我!”李睛說:“哪有什麼手啊?好了好了,沒事兒了啊。”李睛像哄孩子一樣,把全身濕漉漉的葉青摟到自己懷裡。葉青大口大口得喘著粗氣,只覺得渾身冰涼。
入夜了,李睛輕輕摟著已經睡著了的葉青,她愛憐的望著丈夫略顯消瘦的臉,撫摸著丈夫剛剛長出來的胡茬子,滿懷柔情的想:都說男人是永遠長不大的孩子,這話只有妻子理解的最深。
夜已經深了,李睛也有了睡意, 在朦朦朧朧中卻好像聽到了有滴水聲。聲音似乎是從浴室裡傳出來的。被睡意困擾的李睛本來不想去理會這滴水聲,誰知這滴水聲仿佛越來越清晰了,嘀嗒--嘀嗒--嘀嗒,一聲聲震動著耳膜,連心跳似乎都被這滴水聲的節奏帶動著慢慢變快了。終於, 她按耐不住,起身走進浴室。果然一個水龍頭沒有關嚴,一滴一滴的水從水嘴兒上滴下來。李睛搖搖頭,心想:這個葉青,也不把水龍頭關好。她把水龍頭擰緊,然後由上床繼續睡覺。誰知剛睡下,滴水聲再次響起。李睛有些惱火了,再次起身,但是水龍頭被她關的嚴嚴的,已經沒有再滴水了。那麼是哪裡在滴水呢?她仔細地傾聽著。這時,滴水聲反而不見了。李睛在廚房和衛生間都轉了一圈,也沒有發現還有滴水的地方,於是她順手關上浴室的門,又返回去睡覺。經過兩次折騰,李睛已經有些煩躁了,她躺下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側耳傾聽,看看那個討厭的滴水聲是不是還會出現。 然而,什麼也沒有。只有一些細碎的,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來的夜的聲響。
不知道什麼時候,李睛終於支持不住一陣陣襲來的睡意,她慢慢得閉上了眼睛。但就在她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 滴水聲再次響起。
嘀嗒——嘀嗒——嘀嗒,一聲比一聲清晰,一聲比一聲緊促。漸漸的滴水聲似乎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密集,噼噼啪啪的打在地板上,最終竟然嘩嘩啦啦得響起來了。沒錯,那聲音來自浴室,李睛十分肯定。就在這個時候,令李睛感到恐怖的事情終於也發生了,她聽到一陣歌聲從浴室中傳出來,正是那首《最後一盞燈》。浴室有人!李睛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丈夫就在自己身邊,那麼那個在浴室裡一邊洗澡一邊唱歌的人是誰呢?
充滿男人磁性和柔情的歌聲一陣陣透過嘩嘩的水聲和厚實的門板傳進李睛的耳朵,李睛只覺得渾身發軟,她搖動著身邊的丈夫,對著他的耳朵輕聲地說:“葉青,醒醒啊,浴室裡有人。”
“啊?”葉青從睡夢中醒過來,一臉迷茫的望著妻子:“你說什麼?”
“你聽啊!浴室裡有人在洗澡,他還在唱歌!”
“沒有啊,”葉青側耳聽了一會兒說:“什麼聲音都沒有啊。”果然水聲和歌聲不知道什麼時候都消失了。葉青看看妻子有些發青的臉色,說:“好了,我去看看,沒事兒的。”
葉青走到浴室,推開門,裡面黑洞洞的,在幽暗的光線裡看去,什麼也沒有。葉青打開燈,裡裡外外看了一遍,沒有任何異狀。葉青回到臥室對李睛說:“什麼也沒有,沒事兒啊,一定是你做惡夢了,沒事了,好好睡覺吧。”李睛說道:“可是我明明是聽到了滴水聲,我還去關了一次水龍頭,不是我做夢聽見的。”
“滴水聲?”葉青突然心裡一顫,他想起了自己昨晚的經歷。
“是啊,後來滴水聲越來越大,就變成了嘩嘩的流水聲,接著就聽見你洗澡時候也在唱的那首《最後一盞燈》,我開始還以為是你又去洗澡了,我一摸,你就躺在我身邊呢,我嚇壞了。”
“我洗澡的時候唱的歌?什麼時候?”
“今天晚上啊。”
葉青的臉色一下子也變青了,他望著李睛說:“我今天洗澡的時候沒有唱歌。”
李睛緊緊抓著葉青的手臂,說:“啊!我明明聽到的,我還問你要不要搓背,你沒有回答,只是在裡面唱歌。”
兩個人都覺得家裡的氣氛一下子突然變得詭異起來,往日的寧靜安逸不知道被什麼一下子給打破了。本來應該是最安全的家,此刻給他們的感覺竟是有了一些陌生感,甚至還有一點點地莫名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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