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說:用盡千年的等待,只為再一次、最後一次的相逢。
——題記
{壹}
雨夜。
街上安靜冷清。
他握著冰冷的長劍從黑暗中走來。
他就是冷淵,一個令人聞之色變的冷酷殺手。
煙雨中,隱隱飄逸著那抹熟悉的琴聲。
冷淵駐足,冷峻的臉上浮現出一彎淡淡的笑意。
她,果然在這裡。
握緊手中的劍,他用力推開門。
屋裡。
燈火通明下是一群沉浸於鶯歌燕語、紙醉金迷的男男女女。
冷淵冷冷的掃視著每一個角落,卻不見她的任何蹤影。空氣中,那獨屬於她的琴聲突地嘎然而止。
莫名地,冷淵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他必須馬上找到她。
這時,一位年約三四十歲的婦人扭腰擺臀的笑盈盈朝他走來,嗲聲嗲氣的對他說:「大爺,你是第一次來吧。你的運氣真好,我們這裡剛來了一位大美人兒,琴棋書畫無所不通……」
是她!
冷淵臉色一凝,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冷冷地說:「琴蝶衣在哪兒?」
婦人蒼白著臉,雙手緊緊地抓住冷淵的手,顫抖著聲音說:「誰……誰是琴蝶衣,我們這裡沒有琴蝶衣。」一抹狡黠的光芒從她眼中閃過。
冷淵加重手上的力道,一絲鮮紅的血液從婦人嘴角緩緩流出。
「說。」他的聲音很輕,卻讓人從內心感到強大的恐懼,不敢違抗。
「……大爺,饒命呀!我說,我說……她在樓上左邊第四個房間……」
輕紗羅帳。
冷陽的手指在琴蝶衣的臉頰上輕輕地描繪著。
「你真的很美。柳葉般的眉毛,微微捲翹的睫毛,清澈透明的眼睛,乖巧直挺的鼻樑……真的是傾國傾城的絕色,就連我都要忍不住春心萌動了。」
仿若沒有了知覺般,琴蝶衣僵硬著身體依靠在他的懷裡。
「……不知道你的其他地方……是不是仍然……這麼美……」冷陽一邊說著,一邊動手解琴蝶衣的衣服。
突然,一陣冷風襲來。
冰冷的劍直指著冷陽的喉嚨。
「放開她。」
冷陽驚怔的看著冷淵,隨即冷冷一笑,「要是……我說不呢?」
「那麼……」冷淵眼神一暗,「今天就是你死祭。」
語落,冷陽的眼睛已永遠的閉上。
冷淵解開琴蝶衣的穴道,默默的為她穿上衣服。
「我還會離開的。」琴蝶衣幽幽地說。
他停頓了一下手上的動作,黯然歎息,說:「只要見你安全到達江南宋家,我就會離開。決不再出現在你的面前。」
琴蝶衣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來。清冷的淚滴緩緩從她空洞的眼中滑落,恰好落在冷淵的手背上,冰冰的、涼涼的。
冷淵知道,他們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貳}
北方,琴家。
在江湖上有個不是秘密的秘密。那就是擁有絕世琴譜。傳聞,得到它就能統治整個武林。這也是琴家一直能屹立於武林,八面威風的原因。
但在一個月前,有人暗中出黃金千萬兩讓著名殺手組織『獵鷹』暗殺琴家。冷淵和冷陽就是這次暗殺行動的重要殺手之一。
那夜的月十分美麗,銀白的月光灑向人間,琴家空曠庭中重重樹影。
人影晃動,光影閃爍。分不清是月光的垂落還是刀影的舞動。整個琴家都沉浸在一片死寂裡。
這時,一陣琴聲恍若天籟悠悠的飄蕩在朦朧夜色中。
冷淵循聲而去,白色透明紗簾內,她雙眼注視著前方,玉手輕佻銀弦,雙手在古琴上撥動著。一襲紫衣臨風而飄,一頭長髮傾瀉而下,說不盡的美麗與清雅。
也就在這一刻,冷淵不再覺得自己是一個沒有心的殺人工具,他是一個人,一個可以愛的活生生的人。
就在冷淵思緒萬千的時候,冷陽的劍直直的朝琴蝶衣刺去。
第一次,那是平生第一次冷淵知道了什麼是恐懼。
沒有多想,冷淵將自己手中的劍對準了自己的夥伴。在冷陽驚愕萬分、措手不及間,他將琴蝶衣抱起飛身離開了琴家。
「你是誰?」
冷淵一怔,他顫抖著舉起左手放到她眼前,晃了晃。她烏黑澄澈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她的眼睛看不見。
冷淵的心中閃過一絲竊喜,她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冷淵。」
「冷淵。」琴蝶衣喃喃念著。聲音輕輕地,柔柔地,仿若『冷淵』這個名字注定就是為了從她口中念出來的一樣。
那一刻,冷淵知道他是真的愛上了她。一個與自己完全敵對的她。
他們是注定不會有結果的。
但即使這樣,他也要不顧一切的用盡所有去賭這一次,即使是飛蛾撲火,他也心甘情願。
{三}
和琴蝶衣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冷淵這一生最快樂、最幸福的時光。但是,這樣的幸福與快樂總是充斥許多的不安與危險。
冷淵臨陣倒戈,背叛組織,再加上琴蝶衣原本就是組織要暗殺的對象。所以,一路之上,總是不斷有人在後面追殺他們。
「要不要休息一下。」冷淵心疼地看著氣喘吁吁,額頭冒著細汗的琴蝶衣。為了能夠順利擺脫他們的追殺,冷淵只好帶琴蝶衣走人跡罕至的山路。
琴蝶衣搖頭,「我還能走。」
「真的不需要休息嗎?」冷淵緊緊地看著她,希望她這一次點頭。
琴蝶衣遲疑了一會兒,一臉堅決的點頭。
「不用。」
雖然看不見,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要是沒有她的拖累,憑冷淵的功夫早就逃出了那些人的追殺。她已經是他的負擔了,她不能更加拖累他。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冷淵深刻的瞭解琴蝶衣骨子裡的倔強與固執。她害怕成為他的負擔,但她卻不知道,即使她是負擔,那是也他最心疼、最甜蜜的負擔。
冷淵無奈的搖頭,拉緊手中的布繩,趕路的步伐卻放慢了許多、許多。
琴蝶衣跟在冷淵身後,美麗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冷淵,謝謝你!
琴蝶衣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對他說。
夜幕降臨。
害怕暴露他們的行蹤,冷淵沒有生火。
冷風習習,琴蝶衣的雙手緊緊地擁抱著自己,身體不禁微微顫抖。
這時,一件溫暖的衣服覆蓋在她身上,暖暖地。
琴蝶衣秀眉輕蹙,「你不冷嗎?」
她的擔心對於冷淵來說就是三月裡的陽光,暖入心扉,「不冷。」
「胡說,這麼冷的天不冷才怪。」琴蝶衣欲拿下衣服還給他。
「你忘了,我是個練武之人,這點寒氣對我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真的?」琴蝶衣仍有些懷疑。
「當然是真的。」冷淵認真的說。
冷淵的信誓旦旦終於讓琴蝶衣不再固執。
「快睡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我睡不著。」
「要不我練一套劍給你看……」話音一落,冷淵恨不得殺了自己,「對不起,我……」
「我想聽你練劍。」琴蝶衣笑著安慰她說:「我雖然看不見,但是我可以聽呀。」
「蝶衣。」冷淵心疼的看著她。為什麼他越想讓她快樂,卻越是傷害她呢?
琴蝶衣撒嬌的撅著嘴巴,「難道你嫌棄我是一個瞎子。」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冷淵急得額頭都冒出汗來。
「那就練劍給我聽?」琴蝶衣一臉固執。
對於她,他永遠都是最沒有辦法的。她說什麼,那就是什麼。
黑夜裡,他認真地為她舞劍,每一個動作都包含著他對她的深深情意。
琴蝶衣細細地聆聽著,在心裡想像、描繪著他舞劍時的模樣。雖然依舊是模糊不清。但她知道,他一定全天下最俊、最瀟灑的劍客。
漸漸地,她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濕濕的水霧佈滿她澄澈的眼眸。
「蝶衣……對不起……」冷淵自責的將琴蝶衣緊緊地擁在懷裡。
從擁抱裡,觸摸到那個無限遺憾的聲音。
「我好想、好想在你練劍的時候,為你撫琴。」
一股滾燙的洪流直襲冷淵的喉嚨,即使最後他真的會為了她失去生命,他也余願以足,了無遺憾。
{肆}
熱鬧的叫賣聲,不斷從身邊走過的人們,周圍不同於往日的寧靜,讓琴蝶衣秀眉輕蹙,「要是被他們發現了我們的行蹤怎麼辦?」
「沒事的。」冷淵輕聲安慰她。
「可是……」琴蝶衣還想說什麼,冷淵卻打斷了她,「我有東西要送給你。」
「什麼?」琴蝶衣好奇的問。
冷淵輕輕握起她的手,「摸摸看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琴!」琴蝶衣的眸子裡有著震驚。原來,他冒險來這人多眼雜的街上就是為了要送她一把琴。
這樣的一個男人,一個全心全意愛著她的男人,教她如何能夠再守好自己的心,冰冷對他呢?琴蝶衣動情地緊緊抱著他,感動不已。
「你怎麼這麼傻呢?」她的話明明是責備,但她卻是滿滿的幸福。
冷淵全身僵硬,腦袋一片空白,一時之間根本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這是蝶衣第一主動抱她,兩顆熾熱的心相距得是那麼的近,就連它們跳動的速度都是如此的切合默契。
只羨鴛鴦不羨仙,這句話冷淵直到現在才切身體會到。
以前蝶衣和他在一起,雖然她對他充滿了信賴,但是他們之間總是隔著一道鴻溝,任他怎麼努力,怎麼小心翼翼,他和她卻不曾真正靠近過。
但是現在,他不僅感受到蝶衣對他的依賴,還真真實實的感受到蝶衣對他的愛。赤誠的、滿滿的。兩顆孤寂的心,是那麼的貼近,那麼的溫暖。
只是這樣的日子總是帶著夢境的色彩,經不起一點點的驚擾。
「想不到呀,從來都是你冷淵去殺人,今天卻被人追殺。有趣兒有趣兒。」冷陽諷蔑的說。
冷淵看著他,嘴角帶著一絲冷笑,「想殺我,你還沒那個能耐。」
被冷淵譏諷,冷陽不怒反笑,「我有說要殺你嗎?」冷陽將視線緩緩落在一直默默站在冷淵旁邊的琴蝶衣身上。
「如果她身上不是有絕世琴譜,你還會這麼不顧一切的跟在她身邊,保護她嗎?」
琴蝶衣瞬間慘白了臉。
這些日子以來,冷淵為她所做的一切真的只是為了琴譜嗎?琴蝶衣抱緊懷中的琴。不,冷淵對她是真心真意的,她感覺得出來。
「你到底想說什麼?」冷淵皺眉,一股不好的預感在心中翻騰。
「我想說,雄霸一方的琴家會在一夜之間慘遭滅門有你冷淵不可磨滅的功勞。」冷陽的聲音很輕很輕,但每一個字卻都深深的刺在了琴蝶衣的心上,怎麼也揮之不去。
琴蝶衣逐漸退開的身子,將冷淵一步步的推向了深不見底的深淵。他想跟她解釋,但卻無法改變那些比金子還真的事實。這樣的無助與絕望是他從來不曾有過的。
就在冷淵失神之際,冷陽的劍光如雷霆閃電,直擊而來,帶著嫉妒、仇恨。
就在那千鈞一髮之際,冷淵舉劍一擋,翻身飛躍而起,一絲斷髮緩緩墜地。
冷淵抬眸,看著冷陽的眼神同樣帶著深深的仇恨。
拔劍,銀光乍起,七八道劍光,有如天際長虹般一劍迎上,雙劍相擊,雷霆萬鈞。雙方都沉浸在一片激烈的打鬥中,沒有人發現琴蝶衣是在何時離開的。
從最開始,他們就不該相遇。
然而,最不該的卻是讓她愛上他,沉溺的,無可自拔。
{伍}
因為悲慼過度,琴蝶衣在離開冷淵不久之後,就暈倒了。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已身在了『艷芳樓』。
但卻不曾想到她會被冷陽找到。
在冷陽想輕薄她的時候,在她腦海裡出現的第一個人就是冷淵。
而冷淵卻真的在這時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又一次的救了她。
那一刻,琴蝶衣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想念冷淵,可又是多麼害怕他的出現。
他是她的仇人,卻也是她的恩人。
琴蝶衣說:「我還會離開。」
冷淵說:「只要見你安全到達江南宋家,我就會離開。決不再出現在你的面前。」
江南。
濛濛細雨中,朦朧了江南大街上最為氣勢恢宏的宅子。
宋家。
看著那醒目的兩個字,冷淵的心猶如置於寒潭。
他再也沒有理由留在她身邊了。
江南大俠宋行義一聽守門人通報琴蝶衣的到來,馬上吩咐全府上下的人列隊迎接。
「賢侄女。」宋行義一臉熱忱,儼然把琴蝶衣當做親身女兒般。
「宋叔叔。」琴蝶衣禮貌的行禮。
「身為大哥的結拜兄弟,卻在大哥慘遭不幸的時候不能幫上一點忙,我真是過意不去,愧疚萬分。幸好老天有眼,讓賢侄女還活在人世,讓我可以替大哥好好的照顧你,讓他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你就在這裡住下吧,盡量把這裡當做是自己的家,有什麼需要儘管跟我說,知不知道。」
時隔多年,宋行義給琴蝶衣的感覺一如小時候,待她如子女般疼愛著,這讓剛失去家人的琴蝶衣倍感溫暖,忍著眼淚說:「蝶衣知道。」
宋行義感覺到冷淵冰冷的眼神,看著他問:「這位少俠,你是?」
「他是……」她應該怎麼說呢?琴蝶衣猶豫了。
她會怎麼說?
和冷淵相處的那些場景在琴蝶衣的腦海裡不斷的重複著。
「他是我的朋友,冷淵。」是的,他是她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朋友。
冷淵怔怔地看著琴蝶衣,只有他知道『朋友』二字看似親密,其實她已把他從她的感情世界給徹底趕了出來。
「既然是賢侄女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宋行義的朋友。如果冷少俠不嫌棄,就在舍下住些日子,怎麼樣?」宋行義誠摯的邀請說。
冷淵看著他,眼神深邃,「既然是宋大俠的邀約,冷淵自當是恭敬不如從命了。」
宋行義滿意的笑了,眼中閃過精明的光芒:「賢侄女,我最近訪得一名神醫,他醫術精湛,能將人起死回生。他這幾天剛好住在我家,不妨讓他幫你瞧一下眼睛,看有沒有復明的可能,你意下如何?」
「全聽宋叔叔的吩咐。」
如果是在以前,琴蝶衣一定會拒絕。對於黑暗,她早已習慣,能不能看見對於她來說根本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可是,現在她渴望看見,她想知道他的樣子,這樣即使分別,他在她的心裡也不會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像。
{陸}
神醫就是神醫。
馬上,她就可以看見了。
冷淵仰天長長歎息了一聲,他是不是已經失去她了?
「看來你是真的愛上了琴蝶衣。」宋行義的聲音冷冷的從身後傳來,沒有了先前的熱忱,而是憤怒的沒有一絲感情的冰冷。
「你跟琴震的結拜兄弟,為什麼要買兇殺他?」冷淵問出一直纏繞在心中的疑惑。
那天,當宋行義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就怔住了。雖然他見他們的時候是帶著面具的,但他的聲音卻沒有絲毫改變。但他怎麼也沒有暗中買通他們殺人的人居然是他,名滿天下的江南大俠,宋行義。
「結拜兄弟?我呸!」宋行義的臉上猙獰的扭曲著,「他琴震武功遠遠低於我,卻憑著家傳絕世琴譜穩坐居天下第一。我殺他,只是拿回那些原本屬於我的東西。只是,沒想到你卻破壞了我的計劃。你不但沒有將琴蝶衣殺死還誓死保護她。不過這樣也好,我不僅要殺死琴震那個老匹夫,還要讓她的女兒乖乖的把絕世琴譜交給我。我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你覺得我會讓你如願以償嗎?」
宋行義神色一凝,「所以,你必須得死。」
冷淵將劍拔出,冷冷地說:「那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結果證明,從頭到尾宋行義不過是一個跳樑小丑。
他死了。
死在了冷淵的劍下。
死在了琴蝶衣的眼前。
琴蝶衣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看到的第一眼世界竟是如此的不堪與痛苦。
琴蝶衣拿起劍,指著冷淵。
冷淵看著她,眼神是說不出的悲哀,說不出的憐惜。
他手中的劍可以殺天下任何一個人,但唯獨不能殺的,就是她——琴蝶衣,一個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用盡一切來愛著的女人。
他放下劍,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從來不知道,等待死亡也是如此的悲壯與幸福。
是的,幸福。
淚水模糊了琴蝶衣的晶瑩的瞳孔。
她緩緩舉起手中的劍,向心臟刺去。
只是,不是冷淵的,是她自己的。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冷淵抱著她,一滴淚緩緩從他眼中滑落,落在琴蝶衣的臉上。
琴蝶衣虛弱的笑著搖頭,「冷淵,我聽神醫說,在宋府背後的山上,生長著一種花,聽說非常非常的美,你帶我去看一看,好嗎?」
「好。」
懸崖上,花殘陽如血的妖艷綻放著。
「好美,是不是?」琴蝶衣癡迷的看著它們,「冷淵,你能采一朵送給我嗎?」
冷淵一怔,緩慢的點頭,輕輕地放下她,飛上懸崖,將它們一朵朵摘在手裡。
琴蝶衣看著冷淵,眼淚不斷從她眼中溢出。
「送給你。」冷淵拿著花的手是顫抖的,他知道,他馬上就要死了。
「對不起,冷淵,我不得不這麼做,我……」
冷淵低頭輕吻她的唇,「能死在你的手裡,我很幸福。」
「冷淵,知道嗎。這種花雖然會讓碰觸它的人中毒身亡,但它卻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它會讓同時擁有它的戀人忘記今生的仇恨,銘記今生的恩情,相約來世,永不分離。所以,冷淵,答應我,我們只做戀人,不做仇人了,好不好?」
「好。」冷淵的眼睛漸漸開始閉上,「下輩子,下下輩子,我依然只愛你!」
{柒}
千年輪迴,物是人非。
琴蝶衣終於再次與冷淵相遇。
陽光劃破冰封千年的記憶,她睜開已沉睡了千年的眸子,冷淵熟悉的臉龐就這麼出現在了她面前。
她竊喜的,好想緊緊地擁住他。
可是,她做不到。
幸好,冷淵如以前一樣,固執不捨的將她帶回了家。
他坐在窗前,輕彈著那把曾經他送給她的古琴。
琴聲悠悠,亦如當初她為他彈琴時的情景。只是,那時的歌聲卻不如此刻這麼悲涼。
你的淚光,柔弱中帶傷
慘白白的月彎彎勾住過往
夜太漫長,凝結成了霜
是誰在閣樓上冰冷的絕望
……
突然,一個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琴蝶衣呆呆地看著她。
怎麼會?
她走到他面前,氣憤難當的質問:「在你的心裡,到底是我重要,還是你的琴重要。」
冷淵像是沒有看見她一般,繼續彈著琴。
她瞪著他,絕望的,拿起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一瞬間,那把跨越千年的琴在他們面前斷裂了,永遠的。
輕衣飄飄,琴蝶衣站在了冷淵。
她看著他,癡迷的、愧疚的、痛苦的、不捨的……
他看著她,驚訝的、不解的、心疼的……
「對不起。」琴蝶衣的身體開始逐漸變為透明。
那一刻,沒來由的,冷淵哭了。
眼淚順著他輪廓分明的臉頰滴落在地上,映出的悲傷那麼長、那麼長……
琴蝶衣笑了,笑得絕望而淒美。
佛說:前世,她誤會了他。所以,她不能投胎與他相愛。
佛說:如果千年之後,她睜開眼見到第一個人是冷淵,那麼她可以將靈魂附在琴上,繼續陪伴他。
佛說:如果她遇到一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而那個人又剛好是冷淵現時的愛人,那麼,她將灰飛煙滅。
佛又說:如果冷淵在她消失前,為她落下一滴,那麼她將可以重生,只是他們永世都不會再相遇。
艷遇千年,邂逅前世今生。他們之間只是一場美麗的邂逅,可是他們卻固執的把這場邂逅當做了相守前世今生的緣,到頭來,不過是命運的捉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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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來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