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

男孩的眼神直盯著那些女孩走了之後，

所留下來的東西，男孩從沒想過女孩曾那麼用心的注視著他。


有關於女孩的事，

男孩一直是到兩個禮拜前才完全知道，

兩個禮拜前男孩收到由女孩母親寄來的信，

上面寫滿了女孩給男孩的話，還有一本日記本。


男孩打開了那本日記的第一頁，

男孩的回憶也隨著日記本的開啟回到了中學的時代，

那時女孩面上戴著口罩，一副因病而顯得疲憊的樣子，

她低著頭，緩緩地在走廊上經過。

男孩在一旁看著她，欲言又止的，

這時，女孩的朋友上前來挽著她的手臂催她向前走，

男孩就這樣看著她離開了。


2002年11月22日（陰）：

「下午開始熱了起來，大家都去上體育課了，

只剩下我一個人，心情有點灰……」

女孩坐在空無一人的課室裡，提筆寫起日記。

她只覺得，沒有人理會她，整個世界彷彿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她不知道，就在對面的課室，

男孩也在空無一人的課室裡，拿著筆，凝視著她，

畫起這個女孩的人像畫來。


提起照相機，女孩把學校的每一個角落也拍了照，

她希望可以把回憶都停住在底片內……


在學校的醫療室內，女孩正躺臥著。護士替她注射點滴。

女孩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淚，

是因為身體很痛？還是心已經很疲憊了？


2002年12月2日（雨）：

「365個打針吃藥的日子，甚麼時侯才會停止？」


男孩放了一瓶鮮奶在三樓宿舍的露台上，

女孩弱不禁風慢慢的來到，眼前卻不見男孩的蹤跡。

當她來到欄邊拿起溫暖的鮮奶瓶的時候，

她低下頭，攝入眼底的是一副圖畫，是她自己的畫像……

是男孩，他偷偷地用粉筆，在石地上留下了女孩的蹤跡……

一陣暖意，湧上了女孩的心上……


2002年12月3日（陰）：

「終於，無法再上課了……」

女孩收拾好東西，步出了這個校園，鐵絲網的另一邊，

男孩悲傷的遠送著她，他不敢走上前，

因為他不知道女孩的心裡到底有沒有她，

他可以做的，只有默默地目送著她離開……


生活依舊照常，男孩在籃球場上繼續與朋友一起活動，

女孩偷偷的坐在遠處，用照相機把男孩的每一個神情也拍下。

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女孩都努力地把它們留下來，

因為她不知道，她還可以撐多久……


3年了，女孩已經離開了校園1095個日子。

她的病情日益嚴重，

女孩只能待在家裡，牆上貼滿的都是他的照片，

她，從沒有忘記過他……


2005年四月三日（陰）：

「今天在網上的討論區開了一個標題–『關於宋哲緯？』

每打一個字，手總覺得是非常沉重，問自己，這樣做有用嗎？

自己是想尋找這個人嗎？還是……只希望確定他的心意就夠了？」


2005年五月六日（雨）：

「今天開的標題有人回覆了，心裡感到一陣撼動，

是因為自己的堅持感動了上天嗎？

看著一個個的留言，腦裡一片空白，

坐在電腦前的自己只懂哭，眼淚就這樣崩潰地湧了出來……」

男孩想也沒想到，女孩曾用網路找他的下落，

而且還有熱心的人士回答她的問題。


男孩看著日記的最後留下的網誌密碼和帳號，

動了滑鼠，直盯著電腦的螢幕，

然後開始打下女孩網誌的帳號與密碼，

看著一篇篇女孩打下的文章，直到看到了最後一篇，

吸引著男孩的注意，標題是「最後一天…再也無法」，

點了下滑鼠，看到了內容：

「我的病已經到了極限，最終我還是無法知道你的心意，

知道的只是，關於你最近的事，

我好想、好想知道你的心意，也好想回到中學時，

但……已經來不及了。

我無法確定自己還能活多久，我只要知道你過的好就夠了。

再也無法繼續的喜歡著你。」


看完了最後一篇的網誌，

男孩的眼淚，止不住的滴了下來，

男孩用了自己的帳號和密碼，給了女孩一個回應。


「不管是哪時候，我都喜歡妳，我也想讓妳知道我的心意。」

同時也在女孩的網誌，播放出了SHE的『天灰』。


《如果你不再出現　我的世界　還有什麼可貴

可惜不夠時間　讓我們試驗　什麼叫永遠

想念變成懷念　心動變成心碎

偏偏還會關切　你最後屬於誰


我的天空今天有點灰　我的心是個落葉的季節

我不知道如何度過今夜　所有的燈早已經全都熄滅

如果你從沒出現　我會不會　覺得快樂一些

可惜殘忍時間　總要把諾言　一點點摧毀》

聽著歌曲的同時，男孩移動了滑鼠，上了奇摩的知識﹢，

用著顫抖的手一個字、一個注音、一個鍵盤的打著，

「關於宋哲緯？」


看著一個個的留言，

他的心情和女孩一樣，眼淚沒有停過，一直湧出來…


2005年11月28日，coca留：

「我記得我有個國中同學，好像是叫宋哲緯吧！」


2005年11月29日，小安留：

「他好像有繼續畫畫，後來畢業了，考上美術系。

系上劇團的海報，都是找他幫忙畫的，我們跟他很熟呢，

你想找他嗎？」


他也照樣的補上了他的留言。


2007年11月30日，宋哲緯留：

『不管是落葉，不管是陰天，天灰永遠會變成晴天，你在找我嗎？』

知識﹢的回答，多了男孩的回應。


男孩看著牆上的那幅他畫她的畫像，

男孩合上女孩的日記本，

卻在那一瞬間男孩注意到寫在日記最後的右下方的一段話：


2005年11月30日︰


天灰的歌詞裡，有一段寫著


『如果你不再出現　我的世界　還有什麼可貴

可惜不夠時間　讓我們試驗　什麼叫永遠』

時間的催促，讓我們沒時間去試驗　

什麼叫永遠，是這樣嗎？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記得嗎？

在前一天，有人回應了我的問題，我想這就是我最好的禮物了。

我一直……都喜歡著你。

Jenny筆 11．30


男孩突然想起今天是女孩的生日，

拿起外套與另一張女孩的畫像，

走出門，打算去為她上香、順便看看她。


男孩走到了墳墓前對女孩說︰

「這是妳最喜歡的楓葉，還有我畫的畫，

這些都是我送妳的生日禮物，雖然遲了些…

但我想妳會接受，也會很珍惜的，還有謝謝妳曾那麼喜歡我。」


男孩說完，突然吹起了一陣風，把楓葉和畫像一起吹走，

這陣風，彷彿是女孩對男孩所講的話做的回應，

也像是接受了，男孩所送的禮物。


那陣風，很輕，很柔，似乎在訴說著︰

謝謝。


男孩看著女孩所留下的日記與照片，日記再也沒有女孩的字跡；

學校的山頭也沒有了女孩的蹤影。

女孩微笑的神情停留在男孩手握的照片中，

她的笑容，依靠是那樣的溫婉。

男孩的手輕輕滑過女孩照片上冰冷的長髮，彷彿女孩從沒離開過，

現在可以懷念女孩的，就只有這個辦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