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裡的阿姨

〞阿德〞是老衲服兵役時的同事，晚老衲幾梯，阿德長像跟老衲一樣，

戴附眼鏡看起來呆呆的，其實蠻聰明的，他來自南臺灣某個海軍眷村，

父親是海軍軍官，母親在家操持家務，在這平凡的生活中，阿德卻有個

不平凡的童年生活。

話說，民國５５年左右，阿德年方三歲，此時的阿德正是好動好奇的年歲，

由於阿德的父親長年在軍艦上執行任務，母親又忙著做手工貼補家用，

再加上弟弟的出世，父母都沒有多餘時間來陪陪年幼的阿德，

阿德只好常常獨自一人自言自語的玩耍。

一天傍晚，阿德的母親忙完了手工，正準備到廚房生火做飯，阿德瞧見忙了

一天的母親終於放下工作，於是撲到母親跟前，抱著母親大腿說：

「媽媽！抱抱！」，此時的母親背著阿德一歲的弟弟，正準備燒煤球煮飯，

於是摸著阿德的頭說：「阿德乖！媽媽現在很忙，媽媽要做飯給阿德吃，

阿德一個人玩好嗎？」，阿德對於這種近似公式的台詞，早就習以為常了，

在他幼小的心靈中不解為什麼媽媽都不抱他？阿德嘟著嘴坐在地上生悶氣，

媽媽嘆了一口氣也無暇管阿德了。

南台灣的午後顯得特別悶熱，常常在一陣西北雨後才會感到清涼和舒暢，

這天傍晚，正好雷聲大作，斗大的雨點打在眷舍上的石綿瓦上，低矮的房間

，處處滲漏著雨水，阿德仍坐在地上生悶氣，這個年代大家都買不起電視

，收聽廣播算是一般人的消遣了，此時收音機正播放著廣播劇，

廚房裡傳來陣陣的鐵鏟與鍋子的碰撞聲，由於夜色已近，加上下雨天，

眷舍內顯得異常陰暗，６０燭光的燈泡無法照亮整個房間，此時阿德正看著

牆壁發呆，雨水滲進牆壁顯現出各種怪異的圖形，阿德望著這些圖形幻想著

種種的怪獸，忽然之間，阿德看見濕漉漉的牆壁中，穿出了一位身著紅色

衣服的美麗阿姨，阿德好奇的打量這位不速之客，只瞧見這位阿姨長長的頭髮

，大大的眼睛，微笑的看著阿德，阿德也以微笑回報，兩人就這樣相顧而

笑好一會，阿德覺得很奇怪，為什麼這位阿姨只有上半身從牆裡伸出來，

下半身跑到哪裡去了呢？阿德越看越好玩，不由自主的爬起來，慢慢向牆壁

中的阿姨走去，而這為牆壁中的阿姨好像了解阿德的心思般的，張開雙臂

準備迎接阿德，阿德看到牆中阿姨張開雙手想要抱自己的樣子，高興得向前

加快腳步，想要這位美麗長髮的阿姨抱抱自己。

阿德也伸開雙臂準備投入牆中阿姨的懷抱，眼看牆中的阿姨就要摟住阿德時，

阿德的母親剛好炒完一道菜，正準備拿到客廳時，看到阿德展開雙臂

笑嘻嘻的走向牆壁去，母親大喊一聲：「阿德！你在幹什麼？」，

阿德聽到母親的問話回頭說：「媽！牆裡有個好漂亮的阿姨我想抱抱呀！」

，母親放下菜後蹲下來摸摸阿德的額頭，再瞧瞧牆壁，心想：

「咦！沒發燒啊！那有什麼阿姨呢！這小孩大概是沒人陪他玩，在幻想吧！」

，母親抱抱阿德扭開客廳的電燈指著牆壁說：「吶！哪有什麼漂亮的阿姨？」

，阿德在轉過頭來看著牆壁，阿德說：「咦！怎麼不見了？」，

媽媽笑著摸摸阿德的頭說：「別亂想了，快去洗手準備吃飯！」，

阿德滿腹狐疑的去洗手吃飯。

幾天後的一個早上，阿德的母親準被上市場買菜，臨行前告訴阿德：

「阿德乖！媽媽要到市場去買菜，你在家裡別亂跑，媽媽很快就回來，

等媽媽回來後就給你吃筒裡的餅干，好不好？」，阿德無奈的點點頭，

母親關上大門時再叮嚀一句說：「阿德！不可以玩火喔！」，

阿德又機械式的點點頭，媽媽走後，阿德就坐在餅干筒前，等著媽媽

回來拿餅干給他吃。等待的時間最難熬，幾分鐘過去後，阿德感覺有點

無聊了，他環顧客廳四周，看看有什麼好玩的可以打發時間，忽然阿德

瞥見那位牆中阿姨又出現了………

話說，阿德瞥見那位牆裡的阿姨再次出現，阿德心中高興的不得了，

急忙湊上前去，這位穿紅衣服的阿姨如上次出現般的，從牆裡冒出來，

一樣是上半身在牆外，下半身在牆裡，她笑瞇瞇的看著阿德，阿德高興

的叫著〞阿姨〞，兩人就好像是認識很久的好朋友一樣，沒有恐懼。

牆裡阿姨摸著阿德的頭，眼中含著淚水，阿德好奇的問說：「阿姨！

您為什麼不說話呢？您為什麼哭呢？」，牆裡阿姨沒有回答阿德的話，

她拭拭淚水依然露出微笑，阿德說道：「喔！原來阿姨不會說話啊！

沒關係！我弟弟也不會說話，他也愛哭！」，牆裡阿姨點點頭，

此時傳來鑰匙開動大門的聲音，阿德站起來說：「媽媽回來了！

待會有餅干吃了，阿姨別走！我去拿餅干！」，阿德說完就衝到大門處。

母親正好開門進來，手中提著菜籃，她看見阿德衝過來就說：

「好好好！我知道，要吃餅干是嗎？等我把東西放好在說」，阿德說：

「媽媽！阿德拉著母親來到牆邊說道：「咦！又不見了！這阿姨真會捉迷藏。」

，母親摸摸阿德的頭說：「好了！吃餅干吧！媽媽要做菜了，

晚上你爸爸來休假回來，你再跟爸爸玩吧！」，阿德拿了餅干吞了吞口水，

心想：「我要留著，下次請阿姨吃。」。是日晚上，母親將阿德怪異的

言行告訴父親，父親起先是哈哈大笑，責怪母親大驚小怪，小孩的話幹

嘛認真呢！小孩最會幻想了，等他進幼稚園後有了玩伴，就不會這樣了，

說完就抱起阿德親了一下說道：「阿德啊！告訴爸爸那牆裡阿姨長得怎樣啊？

你們玩的開不開心？」，阿德一聽精神來了，說道：「那阿姨身穿紅色衣服，

長長的頭髮，笑起來好好看喔！可是她只有上半身跟我玩，下半身躲在牆裡，

好好完喔！還有她不會講話，還愛哭呢！……」，阿德一口氣說了一大堆。

只見父母親越聽笑容越僵，倆人面對面說道：「不會是真的吧！

那女子死了這麼久了，更何況我們與她無冤無仇……」，原來，

阿德居住的村子外，曾發生一起車禍，一位身穿紅衣的聾啞女子慘遭

卡車輾成兩截，這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阿德父母一夜沒睡，天一亮就搬到外婆家去住了，阿德的母親說什麼也不回

眷舍去住，阿德的父親則趕緊將房子頂給別人，再去別的村子頂過別的房子

，就在搬家的那天中午，大伙搬累了在坐下來打個盹，阿德無聊的東摸摸

西摸摸，忽然找到那兩片發霉的餅干，心想：「阿姨怎麼不見了！

我要請她吃餅干~」，這時阿德又瞧見牆裡的阿姨出現了，阿姨手指擺在唇邊

，做出噓！的動作，阿德也學她做〞噓〞！的動作，阿姨抱抱阿德，

阿德把手中兩片發霉的餅干遞給牆裡的阿姨，阿姨用雙手接過來，

噙著淚水向阿德揮手再見，阿德了解她的意思，阿德知道以後再也見不到阿姨了

，阿德也揮揮小手向慢慢消失在牆裡的阿姨道別……。

時光荏冉，阿德慢慢長大了，但是每當阿德回憶起童年時牆裡的阿姨，

總是有一股莫明的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