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菜

我以前一直覺得牽手不代表什麼。

就像未成年時候純純的愛，下課時塞張字條在對方抽屜裡，內容不外乎是「上課好無聊，我想你」之類毫無重點的廢話，放學時在公車上偷偷牽著手，就以為是一輩子的愛。

幹，你怎麼曉得這個擁有一雙大手的男人，會不會是性變態？牽手只是前餐，主菜都還沒個影兒就拼命嚷嚷已經飽了是怎樣。

所以我一直以為男女關係的終點結束在做愛。

錯了對不？

Christmas Party那天，大家喝得很醉，N小姐喝得很瞎，J先生也就是她的前男友送她回家，一個小時後回來，頭髮有點亂，襯衫有點皺；另外一個紅衣小姐穿著露背的窄身小禮服，不知道怎麼跨坐在某男士身上，他們在舞池貼身熱舞、在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上形影交疊，最後雙雙從房間消失。滿身慾望的人沒法好好走路，他們一定要靠在彼此身上，一定要分享體溫，可是他們不會牽手。

男人會摟著女人的腰，向眾人宣告的是慾望。
女人會捶打男人，向眾人宣告的是征服。

但是牽手不一樣，那是一種牽引以及互相扶持的力量，那是一種怕在人群裡走散的牽絆。人的手大概是全身上下神經最不敏感的地方，如果不是愛，誰能從這樣的動作裡感受到電流。

Tea在開車的時候會拉著我的手，換檔的時候拍拍我要我放開，然後再牽回來。就算在ktv那種烏漆嬤黑的地方，他都能一隻手拿著麥克風，一隻手牽住我。

那是在一起的時候。

我也一直記得Neo是怎麼牽住我的手的。總之就是一個搞得天昏地暗的清晨，再不進食誰都沒力氣搞下一場，那是他當時宿舍的中庭，我沒去過幾次、加以又是路痴，他停停走走，終於不耐煩，一把拉住我的手。然後買食物，付錢，回來的時候他把食物換到另一手，又牽著我回家。

後來他牽了兩年半。


我的一個朋友的一篇文章裡寫到，「天氣冷，你就容易思念，可以讓自己溫暖的人。」

喔，我忘了說，我是個在冬天常態性手腳冰冷的傢伙。可惜男人還是想跟我上床比較多。

算了，人就是有一具皮囊，它會餓，可你不是永遠有錢有時間坐下來，好生吃一頓前菜主菜甜點俱全的飯。

所以速食餐廳這麼多，方便快速任君選擇。

但是，一頓有格調的飯，原來還是前中後俱全的。人可以吃一輩子泡麵或麥當勞，但你永遠不會忘記，那一頓長達數小時、飽到想吐、貴到想死的法國菜。那是人生中的精華，即使它已經變成化糞池裡肥水，你依然會記得，很久以前，它是怎樣的滿室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