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尼拉,有一個地下集團,無惡不作,視殺人為家常便飯。
這個集團的首腦名叫敏多,年約四十歲,殺人不眨眼。生平有兩大嗜好……酒和女人。酒,要喝最名貴的;女人,要玩最出色的。
就拿現在他的情婦美妮來說吧,就是第一流的貨色。一張俏臉,人見人愛。她不常笑,表情帶點憂鬱,唯其這樣,當她偶然笑的時候,便如春花盛放,令旁觀者如醉如痴。
敏多有一個隨從杜潛,是個殘廢的青年,斷了一條右臂,而且嘴巴不能說話,他初見美妮的時候,驚為天人,敏多的情婦他已見得多了,有的風騷,有的嫵媚,有的豐滿,有的苗條;但誰都比不上美妮的萬一。
美妮的身材是杜潛最欣賞的。她的胸部那麼可愛,飽滿和圓渾。她的兩條腿,修長雪白,不肥不瘦,不長不短,當她穿迷你裙走過的時候,令人目為之眩。
每當美妮走過,杜潛必定會目不轉睛地望著她,直到她走進房間,或在視線中消失為止。
杜潛常常想,只要他能與美妮親近一晚,他就是立刻死了,也死而無憾。但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莫說敏多把她視為禁臠,監視甚嚴,就是美妮可以自由選擇,她也不會愛上一個右臂已斷的啞巴的。
久而久之,杜潛竟陷入痛苦的單戀中。也是事有湊巧,一天晚上,杜潛在屋中見一隻形狀奇異的老鼠,被他畜養的貓兒追蹤而來,這鼠的皮毛作金黃色,從來沒有見過。
這老鼠的毛非但金黃色,而且隱隱發著光亮,令人覺得十分可愛。杜潛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隻老鼠,他不忍心貓兒將牠殺害,就在這時候,貓兒已在門檻上將金鼠捉住,那鼠「吱吱」叫著,狀至可憐。
杜潛一跳而起,隨手拿起一根棍子,威嚇那貓兒把鼠放下。他作勢要把棍子打在牠身上,貓兒才萬分勉強地把金鼠放了。金鼠略一停頓,便飛也似的溜走。
這件事過去之後,杜潛也不大在意。晚上,他正睡入夢鄉之際,忽見一個穿金色衣裳的老太婆來謝他:「今天多虧你救了小兒,為了報答你,這裏有一條金色絲帶,請你拿著,在你最希望得到什麼的時候,對它說一聲,你的希望便會實現的,但請記住,希望只能實現一次,要珍惜啊!」
杜潛醒來,覺得十分奇怪。身體一轉動,下巴碰到一條柔軟的東西,赫然是那條金色帶子。這樣看來,那夢境竟是真實的。
由於那燦爛的金光,使他想起白天所救的金鼠,難道牠真有靈性?那老太婆是牠的母親?一隻小動物也會報恩,這太難以置信了。
他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樓上房中傳來嬉笑的聲音,那是美妮和敏多發出來的,令他覺得十分刺耳,看看錶,這時是半夜,杜潛忽然有股衝勁,想倫窺一下美妮在房中的姿態。
他隨手將金色絲帶放在褲袋中,躡足走上二樓,把眼睛湊到匙孔中張望。
只見美妮玉體橫陳,媚目如絲。穿一件絲質睡衣,穿了竟和沒穿幾乎是一樣。衣領開得低低的,酥胸若隱若現。敏多正把他的鬍子吻在美妮的腿上,吻得她吃吃發笑,卻又掙扎不脫。
杜潛看了一眼,只覺熱血沸騰,他恨不得自己立時化身作敏多。
杜潛心想:「唉,要是我能化身為一隻跳蚤多好,這樣我便能跳到美妮的身上,任意暢遊。而且也不必怕敏多的妒忌,可以當著他的面親近美妮,那實在再好也沒有了。」
當他這樣想的時候,他的手正捏著褲袋裏的金色絲帶,說也奇怪,忽然一陣劇烈的暈眩襲擊著他,眼前景物晃動,他想抓牢一樣東西,卻沒有辦法;想叫,也叫不出來,只感到面前的一切在旋轉、放大;旋轉又放大……
當他神智恢復清醒的時候,他已變成一隻跳蚤。
杜潛大驚失色,這才想起那老太婆的許諾,果真是靈驗的。自己無意中想了一個希望,竟立即兌現,早知如此,他實在不該胡思亂想。
現在,這世界對他是那麼「陌生」,一切的面積和比例都跟以前不同,就是一架小小的鋼琴,對他來說,也像一個大廣場;一條頭髮,像是一根繩索;一粒沙子,也像一個小山丘。
幸虧他能跳,一跳可達數尺高,所以空間對他來說,還沒有很大的限制。
在這時候,一個金光燦爛的龐然大物出現在他的而前。他嚇了一跳,細看一下,原來是昨天他救回的那隻小老鼠。
「你不用害怕,」那小老鼠說:「你的願望已實現了,放心去做你的事吧,等到你需要恢復人身的時候,我會來幫你的。」小老鼠說完,便飛跑而去。
聽說可以恢復本來面目,杜潛的心理恐慌才稍為消失了。「既然我已變成一隻跳蚤,我就索性探索一下跳蚤的世界吧。」
他首先想起的就是美妮那美妙的胴體,於是他一躍而起,自匙孔中,躍進了那房間。
美妮和敏多這時候正在接吻。杜潛跳到床上去,他見到一片眩人的膚光,那正是美妮雪白的手臂。
杜潛輕輕跳了上去,那皮膚又香又軟,中人欲醉。他深呼吸一下,只覺心曠神怡。
杜潛變成的跳蚤,一跳又跳到美妮聳起的膝蓋上,從高處下望,美妮的美妙胴體,一覽無遺。這一身富有彈性的肌肉,如白玉,如凝脂,沒有一點暇疵,那件薄薄的睡衣,則像波浪一般,掩蓋著她的半身。
以一隻跳蚤的比例來說,美妮聳起的膝蓋便像巨大的山峰,杜潛站在那裏,像普通人面對雄奇的風景,除了感到造物的偉大外,別無話說。
他心裏想:「我今生得見此奇景,也算不枉為跳蚤了!」
忽然,一種本能的衝動,令他想在美妮的軟滑肌膚上咬一口……
「啊喲!」美妮嬌呼一聲。
「怎麼啦?」敏多問。
「好像一隻跳蚤在咬我,好癢!」美妮一掌打在膝蓋上,杜潛吃了一驚,及時跳開。
「這房中那裏來的跳蚤?」敏多伸手撫摸美妮的膝蓋,乘機愛撫美妮的玉腿。杜潛恨透了他那隻又黑又粗的手掌,他出其不意地跳在那掌上,用盡全身的力氣,咬了一下。敏多大叫一聲,幾乎從床上跳起來。
「你又怎麼啦?」美妮軟聲問。
「他媽的,真有跳蚤咬人!」敏多捧著那隻被咬的手,不停地搔。
「哈哈。」美妮嬌媚她笑著:「那跳蚤是警苦你,叫你的手掌不要在我身上過份放肆!」
「跳蚤懂得什麼!」敏多說完,又受了美妮神態的誘惑,撲在她身上,把她更緊地摟抱起來。
而杜潛卻湊巧地被壓在兩個身體中間,敏多身上的一陣騷味令他作嘔,想不到剛才一咬之下,有那樣的威力,現在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對準了敏多的小腹,又一口咬下去。
「啊喲!」敏多的身子顫動了一下,他的手掌用極快的速度拍在自己的小腹上。但他快,杜潛更快,已經跳到他的腰側,在那裏又咬了一口。
敏多給他弄得團團亂轉,竟無法停下來和美妮溫存,笑得美妮前仰後合。
正在鬧得不可開交之際,電話鈴聲忽晌。敏多拿起聽筒一聽,眉頭忽皺道:「好,我馬上來。」
「又怎麼啦?」美妮知道發生了重大的事情。
「混蛋,黑骷髏黨來挑釁,打傷了三個弟兄。我要立刻給他們一點顏色。」敏多一面罵,一而穿衣。
「討厭,你不能遲一些再出去嗎?」美妮滿臉嬌傭地說:「把人家弄得心癢癢的,你又走開!」
「這是公事。」敏多吻了她一下:「對不起。」說完匆匆出門而去。
美妮氣得把枕頭亂打,在床上翻來覆去,總是難以成眠。
杜潛把她的姿態看在眼裏,正是我見猶憐,恨不得能給她一點慰藉。但莫說他自已現在是一隻跳蚤,就是回復以前的殘廢男兒身,美妮也未必要他。他只能在美妮身上跳來跳去,以滿足自己的愛慕。美妮身上的每一處可愛的地方他都去遍了,可惜美妮一無所覺。
到將近天亮,美妮才睡著,她不知道,一隻跳蚤也躺在她溫柔的身上,睡了一宵。
第二天,美妮起得很遲,她看看錶,匆忙梳洗、化粧,打扮得嬌嬌艷艷的,似乎要會見什麼人。
杜潛躲在她的衣衫內,跟著她一同出去。
美妮招手叫一輛計程車,開到一家很偏僻的小酒店前停下,她下車後,還左右張望,看有沒有人跟蹤,態度非常神祕。
她走進店內,很熟練地走進二0一號房間,裏面一個高大、黝黑的青年人站起來迎接她。
「妳現在才來,等得人急死了。」那青年埋怨著。他名叫艾知,是敏多的得力助手,杜潛認得他。
「今天起身遲了。」美妮瞟了他一眼:「你急什麼?」
艾知一把將她抱住,在她臉上身上亂吻,杜潛也能感覺到他身上熱烘烘的體溫。
「討厭,急色鬼!」美妮大發嬌嗔。
美妮和艾知一見面,彼此便熱情如火。互相間的貪婪和需要的樣子,令藏在衣領中的跳蚤……杜潛……看得目瞪口呆。他身子殘廢,未嚐過男女之愛,不知男女在歡悅時,有那樣多的變化和驚濤駭浪,而美妮表現的絕頂騷媚放蕩的表情,也是他第一次見到的。
杜潛心想:女人真是不可思議,美妮怎可以一面愛敏多,一面又與艾知幹這種事情?
然而他的懷疑很快就得到答案了,當美妮和艾知雙雙躺在床上休息的時候,美妮燃上一根香煙,噴了一口煙圈說:「小艾,你到底什麼時候動手?」
「妳是說……」艾知有點吞吞吐吐。
「嗯,他的財產都在屋後那個祕密夾萬中,現金最少有三百萬,此外還有好大批金條鑽石,如果我們拿了,今生享用不盡。」
「是的。」
「那還遲疑什麼?你所要做的事,只是在槍機上扳一下,立即便人財兩得!多便宜。」
「只怕……」
「你怕其他弟兄發覺,對你不利?傻瓜,當年敏多的地位是怎樣得來的,還不是打死了他的大波士奪來的,你現在再奪去他的位子,順理成章,只要你有槍在手,誰敢說你不是。再說,論拳頭槍法,在弟兄中,誰是你的敵手?」
到這時候,杜潛再蠢也聽明白了。原來這女人是叫艾知去打死敏多,他不覺暗暗咋舌,只聽見美妮又說:「最好在明晚動手,明晚是敏多生日,我灌他多喝幾杯,他也不會懷疑。讓他喝得胡裏胡塗的,你更容易下手。」
「唔。」艾知應著。看他相貌十分精明,可是在女人面前,只有唯唯聽話的份兒。美妮見艾知已答應,立即坐起身來,給他一個香吻,讚道:「對了,這才像個男子漢!」他們又溫存了一會兒,然後分手,美妮依然叫了一輛街車回去敏多的住處。
這天,敏多沒有回來,第二天傍晚,卻在外面給美妮打了一個電話。
敏多告訴美妮,他今天有兩件喜事。一是他的生日:二是已給黑骷髏黨一次重重的懲戒,打傷了對方的四大金剛,使他們短期內不能再來騷擾。為了慶祝這兩件事,他邀美妮出去痛飲。
這正合美妮的心意,她在電話中軟語溫聲,向敏多灌足了迷湯。
躲在美妮衣領的那隻跳蚤杜潛暗暗心悸,原來女人是這樣的。雖然他對敏多也沒有多少好感,但像美妮那樣,表面在笑,暗地裏卻約了艾知去謀害對方,他怎樣也做不出來。
這晚,杜潛目擊美妮和敏多,玩遍了數家大夜總會,在每一處都喝進大量的酒精,到後來敏多已醉得不成樣子,美妮扶著東倒西歪的他回來。
一個人影在街道的轉角處一閃,杜潛知道那人便是艾知。美妮也瞥見了。
她進了門,故意把大門虛掩著,好讓外面的人能夠進來,然後,她嘴角帶著一絲殘酷的笑容,把敏多扶進房裏,讓他躺在那張大沙發上。
大約三分鐘後,艾知從外面一闖而入。把一枝無聲手槍對準敏多,轉過頭來望了一眼,等候美妮的示意。
美妮點了點頭,艾知一咬嘴唇,連開數槍,敏多在毫無反抗的情況下,立即被打成一個蜂巢。
「行了,」美妮幾乎是歡呼地說:「炸藥帶來了沒有?」
「嗯。」艾知指一指房門外的一個手提包。
「跟我來。」美妮帶艾知走下地窖,要炸開敏多的祕密夾萬。
「你這屋裏還有一個人。」艾知忽然神經質地說。
「誰?」
「杜潛。」
「呵,那啞巴。」美妮大笑:「這兩天不知跑到那裏去了,就是在這裏,我也不怕他。那小子有點喜歡我,我對他笑一笑,他會像狗一般爬過來。」杜潛在美妮的衣領上聽到這話,大不是味兒,只覺心裏一陣刺痛。他憤然在美妮頸項上咬了一口。
「哎喲!」美妮叫了一聲。
「怎麼?」艾知大驚失色。
「什麼東西咬了我一口!」美妮罵道。
艾知鬆了一口氣,微頓又說:「我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屋子裏好像不止我們兩個人。」
「別胡思亂想了,瞧你一個大男人,膽子還比我的小。」
他們一邊說話,一邊進入了地窖。地窖有一架爛鋼琴,把它拉開,是一面磚牆。美妮在牆上到處摸摸,按動一個電掣,牆上有一道門忽然打開,現出一個夾萬來。
「你想法把它炸開吧。」美妮說:「把手槍交給我,我替你把風。」
艾知便立刻動起手來,他取出各種器具,大概忙碌了近半個鐘頭,才安排妥當,將炸藥引發,只聽隆然一聲,那夾萬的門炸開了。
夾萬裏面是一大束一大束簇新的美鈔,還有許多金條。美妮「呵」了一聲,心中充滿說不出的喜悅。
艾知回過頭來,露出一個愉快的笑容,但是他的笑容很快僵在那裏,原來美妮正用手槍指著他。
「妳……不要開玩笑,那槍是有子彈的。」
「誰和你開玩笑?」美妮媚笑說:「傻瓜,我實在有點不捨得打死你,可是我也不捨得和你共享這些財富。」
她說完,「啪」的一下,把滅聲手槍開放。艾知痛苦地倒在地上。
「妳……妳……這狼心狗肺的婦人,原來當初的話都……都是假的。」
「我當初沒有騙你,」美妮上前兩步說:「我本意是與你共享,要你成為敏多的繼承人,我則以老闆娘的姿態出現。但見了這些花花綠綠的鈔票,我的主意改變了。我想,不如把這些財產獨佔,我一個人飛到外國去,享受榮華富貴。」
「妳知道……弟兄們……會放過妳?」
「他們不知敏多有這些錢,最多以為你和他爭風,互相殘害吧了。」
「他們不會相信!」
「我會叫他們相信的。」
這一切變化,那隻跳蚤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不覺打了一個寒噤。原來美妮是這樣的一個人,她非但不如她外表一般美麗,而且是一個毒如蛇蠍的女子。
說也奇怪,他本來覺得美妮的肌膚是那樣可愛,他走遍每一角落,只覺無一處不滑膩溫香,但現在他的觀感竟改變了,他覺得她有些地方竟發出惡臭的氣味來。不知道是不足一個人的心理邪惡的時候,連她的身體氣味也會發生變化?
這時,美妮彎下腰去檢視夾萬的金條和美鈔,嘴角露出貪婪和滿足的笑容。
杜潛對她越看越討厭,他一刻鐘也不願意多耽在她的身子上。一跳離開她的衣領,就在地上發出心聲道:「金鼠兄弟,金鼠兄弟,我現在要變回一個人,請恢復我原來的面目吧。」
在他叫了三聲之後,一陣劇烈的痛楚刺激著他,好像有什麼因素在他身體內要脹裂開來。接著,「蓬」的一聲,他又恢復了以前的身高五尺的斷手青年的形狀,站在美妮的身旁。
美妮轉臉一看,如見鬼魅,嚇了一跳。一手掩住自己的心房,好一會,才定下神來。罵道:「小鬼,什麼時候進來的,也不作一聲?」杜潛不理她,三腳兩步走出門口,把地牢的門關上,並且在門外下了鎖。美妮在裏面大急道:「杜潛,你不要這樣,快放我出來,我有話對你說!」杜潛不理。
美妮又道:「杜潛,我剛才不是罵你,你不要生氣,其實我一直是很喜歡你的。」
杜潛依然不理她。
美妮十分著急,淚隨聲下道:「杜潛,別這樣對我。這裏有很多鈔票和黃金,叫我一個人用也用不完,來,我們兩個人瓜分了它,如果你喜歡我,我願意嫁給你,讓我們雙宿雙棲,飛到外國去享福。」
她說得非常婉轉動聽。奇怪,當杜潛是一隻跳蚤的時候,他對美妮非常憎惡,但一經恢復了人形後,美妮的媚惑又對他發生了作用。
美妮在地牢內又叫道:「杜潛,你真的不理我了?難道我這可愛的肉體,對你一點也沒有吸引力嗎?瞧瞧,只要你把門打開,我這整個人就屬於你的。」她說完,把自己的衣裳一件一件脫下來。
杜潛伏在匙孔中窺視,見美妮毫不吝薔,把衣裳脫光,露出一身雪白動人的肉體,還有意無意間作著各種誘惑的動作。只看得杜潛血脈奮張,恨不得立刻撲身過去。
他心想:「我作為跳蚤的時候,在她肉體上到處亂跳亂跑,也不覺有什麼稀奇,為什麼一恢復人形,就這麼不中用?」
美妮似乎知道杜潛在偷窺,繼續用嫵媚的姿態道:「好,杜潛,你進來吧,我好想你,我現在好需要你。」
杜潛吞了一口涎沫,腦子裏在起著交戰:「也許這女人沒有什麼壞,她殺死敏多和艾知,是事非得已,我和她沒有利害關係,她不會害我。我不要分她的錢,只要她的肉體,也許……」
「別胡思亂想了,你不知道她是一個心腸多殘酷的婦人嗎?」他腦子另一個念頭在說。
「唉!其實以我這樣一個殘廢的人,和她那樣的美女,能夠溫存一晚,就是死了也是值得的。」他又這樣想著。
終於他的情慾竟蓋過了理智。在屋內找到一張紙頭,在上面寫著:「要我打開門也可以,但妳要發誓。不能暗害我。」
寫完,他把紙頭從門腳的縫隙塞進去。
美妮一見,十分高興,連忙說:「好的,我答應你,你要我怎樣發誓?儘管說吧。」
杜潛又找了另一張紙頭,寫道:「妳要發誓,如果妳暗害我,便會變成……」
他想寫:「變成一隻狗」或是「一隻豬」,但忽然靈機一動。寫道:「變成一隻跳蚤。」美妮一見這紙頭,覺得十分可笑,但她並沒有笑出來,卻真的照他的話,高聲道:「如果我美妮會陷害老實的杜潛,上帝教我立刻變成一隻跳蚤。」
杜潛見美妮已發誓,滿懷高興,把地牢的門打開,走進裏面。
美妮的裸體這時候與他近在咫尺,肉光緻緻,耀眼生輝,令他不敢迫視。
美妮斜坐在地下,對他媚笑道:「來呀,我等著你。」
杜潛走到她身邊,美妮一拉他的手,把他身子拉下來,然後,整個人壓在他身上,用熱吻覆著他的嘴唇。
杜潛是破題兒第一遭被女人親吻著,他只覺得飄飄然的,心神飛蕩,不知道自己處身在什麼世界中。
他那隻手掌觸著美妮軟綿綿的軀體,著手如酥,美妮嬌嗔一聲,索性把他的身體推倒在地上,用舌頭去舐他的耳朵和頸項,盡量地挑逗他。
杜潛閉上眼睛享受這種銷魂的滋味。美妮兩手在他身上到處愛撫著。他現在才知道,和女人接觸有這樣大的快感,難怪許多男人為女人死了也甘心。
「經過這一刻,叫我死去也是值得的。」他心裏想。
「你就去死吧。」忽然有一個聲音傳過來。
這聲音好像非常遙遠,又非常接近,他把眼睛張開一看,不覺嚇了一跳,原來美妮不知什麼時候已把地上的手槍拾起,用槍口指著他。
「呃……」杜潛想說什麼,卻表達不出來。
「你這啞巴,想問我為什麼背叛誓言。是不是?告訴你,女人發誓是家常便飯,我也不知發過多少次了,沒見神明責罰過我。老實說吧,你以為我會喜歡你?就是天下間的男人死絕了,我也不會看上你的。」
這幾句話像利刀一般,直刺杜潛的心窩。他緊緊閉上眼睛,等待美妮把子彈射過來。他不想哀求,也不希冀能夠逃生,心裏痛恨自己心志不堅,又上了這女人的當。他要讓對方的子彈來懲罰自己,讓死亡來解除強烈的悔恨。
美妮又冷笑道:「你本來不會死的,但你的運氣可以說是太壞了,這幾天你都沒回來,偏偏在這最不適當的時候,你卻闖了進來。這不是找死嗎?還居然與老娘作對,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東西?」
杜潛依然緊閉雙目,心裏憤恨莫名:「杜潛,杜潛呵,你要記住,越漂亮的女人越狠毒!不過,你現在知道了也沒有用,你的命要喪在這個女人手中了。」
美妮把槍再向杜潛的心房靠近一點:「你這小子知道我的祕密太多,不能不殺死你,到黃泉去報到吧。」
她說完,正要開槍,忽然什麼東西跳到她的手上,把她嚇了一跳。細看之下,更是三魂去了七魄,原來是一隻老鼠,全身金光閃閃,在吱吱亂叫。
女人怕老鼠是天性,美妮嚇得連槍都去了。
但更令她害怕的,不是這隻老鼠本身。而是四周的景物竟突然劇烈變動著,一剎那間天旋地轉,站在她面前的老鼠,在比例上越來越大,她自己的身體卻越來越小。
耳邊似聽到一個老婦人的聲音道:「妳常常發誓,都不靈驗,這次要妳應驗了。」
美妮在極端恐怖的感覺中,發覺自己變成了一隻跳蚤。
「不,我不要,我不要做一個跳蚤!」她大聲呼叫,可是叫不出來,沒有人能聽見她的聲音。
杜潛睜開眼睛,見到這種難以置信的變化。他向金鼠行了一個禮,默默道謝牠的救命之恩,金鼠半垂下頭,似乎是說:「沒有關係,你救過我一次。」
美妮變成的跳蚤並沒有跳走,她一跳跳到杜潛膝蓋上,抬起頭來哀求,希望杜潛能幫助她回復人形,但杜潛聽不到她的心聲,他低頭把這隻跳蚤捉起,心裏在默默感嘆:「女人,女人!」
終於,他找了一隻玻璃瓶子,把這隻跳蚤放在裏面。
杜潛又把地牢內那些鈔票和金條都埋藏地底,不讓別人發覺。
當敏多的黨羽們發現敏多和艾知的屍體時,杜潛把事情的真相用筆語告訴他們,是美妮叫艾知殺死敏多,然後她又開槍把艾知打死的。不過,美妮去了什麼地方,杜潛卻沒有說出來。
敏多的黨羽們四處尋找美妮的下落,但他們自然永遠找不到她,因為她已變成一隻孤獨的跳蚤,被放在一個玻璃瓶內。
大約半年後,人人對敏多的事件已淡忘了,杜潛才帶同那些鈔票和金條,搬到別的城市去居住,從此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小富翁。
他又蓄了一撮鬍子,使別人一眼望去,不會想起他就是以前的哪個啞巴。
他買了一幢花園洋房,把其中一個房間佈置得十分美麗,裏面有女人的梳粧檯,一張漂亮的銅床,還有一個大衣櫥,衣櫥內掛滿了昔日美妮所穿的衣裳,床上舖著的也是美妮的床單;梳粧檯上有美妮的照片。總之,一切都使人覺得,這房間有一個女主人在居住,而那女主人就是美妮。
晚上,杜潛會到這間房來睡眠,他把美妮的一套睡衣放在枕畔,抱著它同眠,想像他已娶了美妮為妻,心靈得到極大的滿足。
別人也許覺得他是個傻瓜,但這房間裏的確還有一個生命,它就是那隻跳蚤。
有時,杜潛會把玻璃瓶子放在膝上,對牠呆呆注視,甚至把瓶蓋扭開,讓牠出來跳跳.鬆鬆筋骨。
美妮一出來,總是恨恨地在杜潛身上咬了一口又一口,杜潛會笑著想:「啊喲,妳可報復了。像妳那種女人,的確會隨時咬人的,幸虧妳現在只是一隻跳蚤,多咬幾口,也不會要人的命!」
杜潛居住的左鄰右里,有很多人見他有錢,想巴結他,為他介紹一位太太,杜潛總是微笑拒絕。人家問他,為什麼不娶一個女人。杜潛取出一張紙頭,在上面寫道:「我這屋裏已有一個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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