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曾給我講了他爺爺的爺爺所經歷的一個故事。怎麼,讀著拗口了吧?反正這個故事已經很遙遠了,正如一枚枚剛出土的古錢,上邊布滿了時間的銅鏽。
爺爺的爺爺的爺爺是個生意人,他叫什麼名字,爺爺也記不清了,只記得別人都喊他杜大個子。杜大個子每到農閒時分,總要到雲南、貴州那邊倒騰點藥材到內地來賣,雖賺不了幾個錢,但補貼家用已是足夠了。
有一年,杜大個子的老父親突然患了一種怪病,總覺得胸口有小蟲子在爬。看了許多郎中,吃了許多的湯藥,也不見好。受人指點,杜大個子跑到七十多里外的大坯山上青雲觀請來了一個道長。道長看上去很有仙風道骨的味道,留著一把三寸來長的白鬍子,只是清■的臉上看不出有多大年紀,據說這位道長最擅長的就是用奇藥治奇病。道長為杜大個子的老父親把了把脈,看了看舌苔,思付、沉吟、斟酌了半天,大筆一揮便開下了藥方。什麼五錢秋天的乾螞蚱腿,一兩運河的乾泡沫,兩棵最先從棗樹上掉下來的紅棗……還要用閏六月那一年第一場雪的雪水來熬藥,並且熬藥時女人不能在場。道長還念念有詞“君臣佐使”的講了一大堆……藥方怪是怪,到了最後還愣是讓杜大個子給找齊了,但最怪的還是這藥方的藥引。藥方的藥引,道長只寫了兩個字——“朝槐”。當杜大個子問道長這“朝槐”是什麼意思時,道長已經背起他的藥箱,朝杜大個子笑了笑,捋著他的山羊鬍子,邁著飄逸的步子走出了大門。
杜大個子本身就是個藥材販子,可是杜大個子跑遍了方圓百十里的藥鋪,竟沒打聽出這“朝槐”是方的還是圓的,是黑的還白的,於是這事也就慢慢擱了下來。按照沒有藥引藥方熬制的湯藥,杜大個子的父親喝了只能是暫解一時之痛,終不能除根。大約又過了半年,杜大個子忙完了田間的農活,打點好行李,準備再到南方跑趟生意,一來找點閒錢寬鬆一下手頭;二來碰碰運氣,看看是否能找到“朝槐”這味藥引,也好為父親徹底根除疾患。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時光荏苒,歲月蹉跎,時間如白駒過隙,稍縱即逝,一晃幾個月過去了,杜大個子小錢倒是賺了幾個,但這“藥引”的消息卻仍是一無所獲。杜大個子決定回家了,經過幾千里的長途跋涉,這天眼看再有幾十里地就到家了。此時天色已晚,天上明月高懸,杜大個子回家心切,決定不在縣城打尖住店,準備趁著月明兒地連夜往家趕,畢竟大半年沒有回家了,心含牽掛。在這個寂靜漆黑的夜裡,在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野路上,只有杜大個子一個人孤影相吊,邁著不停的腳步,孑然趕路。正走著,忽然杜大個子聽到了一陣哭聲,若隱若現,停下來仔細分辨時,卻又是一片寂靜,只有田間無名昆蟲的鳴叫。杜大個子以為自己是趕路太累了,也沒在意,接著往前走。沒走兩步,又聽到了細細的哭聲,而且越往前走,聽的愈加清晰。等杜大個子趕到一個破廟時,才看見一個年輕的小女子挎著個籃子,坐在地上,正在那兒抽泣呢。杜大個子平時在鄉里也是屬於那種頂天立地、行俠仗義 ,“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的熱血漢子,遇見不平事總愛上前管一管。於是杜大個子不假思索的湊到了跟前問道:“小娘子,因何事深夜在此傷心落淚啊?”那女子道:“我乃前王莊穆楊氏,因走親戚回家天色已晚,扭傷了腳,回不了家,眼看天黑人稀,不禁落淚。”藉著月光,杜大個子看見那女子淡妝素雅,粉面桃花,杏眼彎眉,容光絕艷,嬌媚多姿,分明是個絕代尤物啊!杜大個子心裡直犯嘀咕,這附近方圓幾十里地的人家,我因做藥材生意,走家串戶,可是都熟識啊,沒見過誰家有這麼個漂亮媳婦呀,於是問道:“小娘子,我怎麼沒有見過你呢?”那女子杏目含淚,楚楚動人:“這位大哥,我乃前王莊穆家新娶之婦,所以大哥看了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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