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常被她捉來操的呆呆耗子頭,十三年沒見竟然變了!
變得高大、變得英俊、變得奸詐無比……可說到奸詐她就有氣,
兒時不吃虧的她怎會被他誘簽“當身票據”,得乖乖等他回來迎娶,
而他此次歸來果然展現“掠奪”的目的,她不甘心、她要反擊!
用她“小氣財神”的精明及牙尖嘴利,攻得他再也占不了便宜,
可要死嘍!他真對她的味,竟帶了三大箱黃金來提親,嫁不嫁?
她當下決定和他手牽手,到閨房去商量商量……
揚州三奇花!?
喝,好個聳動的字眼,揚州竟出了三位不輸男子的女英豪、奇女子,實在是地方上百姓的福氣。
論起此三妹,當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已然成為揚州話“名勝”之一。
其“偉大”創舉實是罄竹難書呀!
每每提及此三女,揚州父老只有一個公式化的動作。
先是了然的“噢——”一聲,然後好笑地搖搖頭:歎一大口氣,接著面露苦瓜般愁容問道:“哪個不長眼的又惹禍上身?”
唉!短短的一句話,道盡揚州百姓的苦難。
什麼揚州三奇花嘛!稍微識字的即能從字面上看出來,它指的就是揚州三朵奇怪的花。
女人似花,男人似草,雖然奇怪又住在揚州城內,所以簡稱她們為揚州三奇花,總不能說是揚州三草吧。
呢!該怎麼介紹她們的“不凡”呢?
容貌稱不上天姿之色,身段差人一截,氣腦……這……不討論,長相算是可看之容,出門不會嚇著街坊鄰居,算……嘴秀可人好了。
至少揚州十美排行榜上,她們只有仰首眺望的份。
但是——
她們真的很有名。
就從她說起!
胭脂湖畔的杜丫丫,早年家裡逢大水,無一牲畜……活口幸存,她被八大胡同的燕嬤嬤拾了去,本想待她大了些好接客,掙點花銀,可是……
人算不如天算,誰知她打小就聰明過了頭,知曉四處攀關系,這個爺兒叫干爹,扯著那個爺兒就燃起三柱香結拜喊大哥,叔叔伯伯喚得可親熱,連丐幫幫主都成了她兄弟,一窩子乞丐全挺她,在揚州城好不威風。
因乞兒手“巧”,她習得一手好本事,只要她錯身而過小手一溜,神愉都得甘敗下風。
為了怕她失風被逮,失了丐幫幫主之瞼,因此幫主連祈風不得巳之下,只好傳授她獨步天下的輕功絕技,讓她在“萬一”中好蹺頭。
杜丫丫又常扮俊秀男子,在八大胡同內亭盡姐妹們的疼寵,即使明知她是女兒身,但煙花女於那份僅剩的夢想,個個不由得當她是情人股迷戀,所以……她能不紅嗎?
再來談到小氣財神莫迎歡吧!她家在揚州城裡算是“有錢人”。當舖是全城連鎖,一開就是二十來家,完全壟斷市場。
目前正擴展到洛陽,經營起賭場和妓院的生意,日過鬥金,賺翻了。
既然號稱小氣財神,就不能指望她有良心這玩意。
人家閨女是系金佩五,她是左系鐵算盤、右佩收銀裝,兩手掌心永遠向上翻,很少有往下落的時刻。
乞丐是她的天敵,偏偏她和乞丐頭的“義妹”杜丫丫是金蘭之交,只好勉強接受他們的存在,想辦法從他們身上榨點油水。
瞧瞧,這女人多惡劣,乞丐都不放過,就算她想不成為財神都難。
最後說說膽小如鼠又好哭成性的雲日初,在三個女人中,她的“殺傷力”當屬最小,舉凡琴、棋、書、畫、女紅和烹調的功夫,連揚州才女都自歎不如。
溫婉的性情,甜美的笑容,她蕙質蘭心得可說是人間極品,完美到叫人捶胸頓足,但是——
一哭長城動,二哭山河裂,三哭驚天地,她的哭功無人能及,隨時隨地像個受盡委屈的小媳婦兒,只要一點點小觸楣,她都有本事哭得讓人以為一家老小死光光,好不悲慘。
而她是三人之中,氣質最“大家閨秀”、最“正常”的女人。
社丫丫這朵奇花已遭恨天堡堡主尉天栩給摘走,剩下兩朵花兒正等人來擷。
來喔!不怕死的盡管伸出你的手。
“大耗子,小耗子,沒爹的孩子像陀螺,敲一敲,打一打,耗子尾巴卷陀螺,轉得耗子頭發昏……”
孩子是天真無邪,但也是世間最無情的角色。
因為他們不懂何謂仁慈。
依著往常的習性,每當林子深處走出一道瘦長的身形,那些個孩子天生的劣根性總是安不了份,非要前他攻擊,以滿足小小的遊戲心。
年約十四、五歲的少年手挽著山雉、野鼠,腰間系著一只竹簍,竹簍裡活蹦亂跳的溪蝦濺得他一身濕。
他不理會一群孩子的惡意嘻寫,左顧右盼似在等人。
五年前,他剛滿十歲,爹因外出經商不在家,向來厭惡娘的奶奶耳根軟,聽從愛造謠生事的表姑之言,意欲借機淩虐娘。
但生性善良的娘事親至孝,一味的承受加諸在她身上不合理的待遇,甚至由少夫人身份淪為廚房小廝。
他曾多次以身相護;反而換來表姑更陰險的惡語。指稱他是娘偷漢子生下的小雜種,慫恿原本就不喜歡他們母子倆的奶奶,驅逐他們出家門。
在無人可伸出援手的情況下,當時,他們母子只有任人遺棄在冰天雪地裡。
可惡的是,表姑競買的一路追殺,害他們有鬼不得訴、有家歸不得,從此在外流離顛沛,備受艱苦的度日。
一日,娘終於承受不住壓力而痛哭失聲,他才得知前因後果。
原來表姑是奶奶心中唯一的媳婦人選,兩人早已私下論定親事,以待爹經商回來使行婚禮。
誰知爹外出經商竟帶回一位美嬌娘,也就是他的娘,打散兩人的計劃。一個覺得被親兒忽視,害怕獨子被狐狸精搶走,自然態度不佳地仇視介入者。
一個感到被背叛的難堪,不甘多年的等候是一場空,因此百般刁難使陰,意圖將第三者趕出三角中。
但盡管她們一再排斥、阻止,仍擋不住相愛的人結合。
不久爹娘生下他,三個女人的關系才有歇息一會的時候。
而愛妻的爹不願娘老是受人欺負,故而將愛生是非的表妹嫁予至交好友,以免紛爭。
這樣的日子過了七年,直到母親再次產下弟弟,表姑以寡婦的姿態上門依親,便是受難日的開始。
那日,娘被強行拖出後門即是她的惡行。
而他為了護住纖弱的娘,硬被冠上雜種之名而跟隨娘離家,留下年僅四歲的幼弟。
“大耗子,小耗子,臭皮耗子偷食米,咬破腳跟沒爹要,哭哭啼啼說耗子……”
那群孩子無心的惡語仍圍繞著,聲音之宏亮令一名穿著紫衣薄袖的小女孩眉頭一彎。
接著她露出一抹非常“善良”的微笑,從懷中取出一權枚看似精巧的五彩煙炮,對準帶頭的孩子一拉——
砰!砰!砰!
貫耳的炮聲讓他們驚得跳腳,個個抱著頭呼爹喊娘,眼淚鼻涕直流,有的甚至嚇濕褲襠。
“好玩,好玩,一群猴子在踩果子。”小女孩樂得拍掌。
少年面無表情地走向小女孩,眼底有一絲絲縱容的暖意。
“歡歡,你來了。”
“哼!你真沒用,光長個兒不長腦,你不會反走回去呀!”莫迎歡鼻子仰得高高的。
要不是看在有利可圖,她才不要管他閒事。
做人一定要現實,不然像他喔……一輩子吃土。
“死歡歡,我要跟我爹說你欺負我。”
莫迎歡一手擦腰,一手指著灰布衣男孩的鼻頭。“有本事就去告狀呀!你爹還欠我家二兩銀子,叫他快點還。”
男孩子抹抹臉,氣得有些不濟。
另一名打扮較體面的小男孩則委屈地瞪著她。
“他去幫我賺錢,你們會嗎?”莫迎歡一臉鄙夷地望著一干孩童。
一群孩子當場傻住。
他們倒忘了,她是小錢精。
天大地大,唯有錢子最大,這是她一出世就訂下的目標,要與金銀共存亡。
而此刻她只有六歲。
“歡歡,市集快開始了,我們該走了。”少年催促著她。
她—聽到有錢可賺,眼睛睜得圓亮,迸發出令日月暗淡的光芒。
“快快快,銀子銀子,我來了。”
她比什麼都急的拉著少年的手,準備去賺錢。
每隔兩、三天,市集中就會出現一個十分滑稽的畫面,令人莞爾不已。
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踩著矮凳大聲叫賣,身上的衣物精致而華美,與她身後那位粗布粗衣的瘦長少年相比,如同一塊美玉和礪石井齊。
少年恍若街口那座貞節牌坊,冷冰冰的不帶半點笑容,活像來看熱鬧的路人,他抿著嘴不發一語,兩手張成一直線,任由小女娃指著掛在他雙肩上的獵貨向人兜售。
“王大娘,你家的翡翠觀音真好看耶,聽說是老祖家的遺物可!”
被喚王大娘的年輕少婦面一靦,趕緊揚起笑靠近這要命的小祖宗。
前些日子手頭緊,她家那口子偷偷抱著祖傳翡翠觀者去典當。就怕被街坊鄰居得知設面子,怎知這會卻被人拿來威脅。
“莫小小姐,你今天真好興致,‘又’出來做生意呀!”她是嘴笑心滴血。
“要你多捧場了,小小生意嘛!賺一文也好。”莫迎歡主動解了一尾快死的鰻魚。“不好意思,算你一兩根子就好。”
“一兩銀子!?”她……她……坑人嘛!
莫迎歡笑得好天真地說道:“是不是太便宜了,和翡翠觀音……”
“不、不、不,很公道,我買下了。”她連忙掏出一兩銀子,十分心疼地遞給莫迎歡。
王大娘是苦在心底不敢吐,淚往肚裡吞,一尊價值千兩的翡翠觀音被剝削得只剩下二百兩,光是贖金就得要湊齊三百兩,否則時限一到就歸英家當舖所有。
而經英家一轉手,一尊千金的觀青少不得有兩、三千兩。
可現在呢!英家的小錢精以此為要挾,明擺著將三尾一兩的白鰻喊價成一尾一兩.她是付得不甘不原,滴滴都是心肝肺呀!
“謝謝王大娘,下回再來光顧。”莫迎歡一副生意人的嘴臉。
下回……下回我一瞧見你就繞路。她悻悻然地拎著包著稻草的鰻魚離去。
王大娘扭著腰子走不久,遠遠地,一個熟悉的人影一見著他們,就馬上要止足回馬,只可惜……
“張秀才爺,買只山雉回家嘗嘗鮮吧!絕對讓孔、孟聖人贊你為賢者。”
唉!小孩子眼真尖。
張文才訕笑地揮揮扇子,昨兒個才在莫氏當舖典當了幾本古書,今日就讓小管家婆逮個正著,真是錢財難保。
“小歡歡!怎麼不用溫溫書,‘又’來這日曬風吹?”
“請夫子教太浪費了,有空我會去私塾轉兩圈,憑我過目不忘的聰明腦子,溫書是小事啦!”
他尷尬得勝一陣青、一陣白,這就是令人汗顏之處。
枉他飽讀詩書二十載才混個秀才之名,而她不責吹灰之力就得了個女才子之稱,任何一本書到她手中一瞧,立刻就能倒背如流。
尤其是和銀子扯得上關系的算數,她更是精得連老字號的帳房都甘拜下風,歎一聲小女娃真可怕,將來不可限呀!
“呵!呵!就來只……山雉吧!”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張文才心頭有點酸。
“好,二兩。”莫迎歡伸出兩只白嫩的小指頭。
二、二兩!?真敢敲。
買了山雉,張文才無可奈何的一手握著把扇,一手掛著血已干的山雉,搖著頭走開。
日漸薄熱,叫賣聲不止。
一顆顆小汗珠從莫迎歡粉紅的玉頰冒出,她只顧著要找冤大頭來消費,哪知汗已濕透烏黑的小發辮。
她的眼睛裡只有一錠錠白花花的銀子。
“歡歡,休息一下吧!”少年心疼地抹去她額上的汗,以身軀為她遮擋陽光。
莫迎歡回頭狠凝了他一眼。“你不缺錢是不是?一點苦都吃不得,你想當乞丐嗎?”
“我是怕你累了。”少年無奈的苦笑。
他從未見過這麼愛錢的小女孩,為了錢她可以跟人拼命。
若說她是窮人家的孩子有此心態倒合理,可是她偏偏是出自富裕人家的大小姐,從小即受盡寵愛,享受一般孩童所不可得的富貴生活。
而她比同齡孩童早熟,十分聰穎慧心,但是她的聰明才智卻用在攢錢上,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累累累,我看是你累了,人家精神好得很。”她的黑白杏眼正打量著人群。
少年笑了笑。“剩下兩只田鼠你帶回去炒三杯鼠肉好了,不要賣了。”
“不行,做人不能太自私,不可奪人所好。”突然她眼一亮。“陳大叔,買兩只田鼠回去好下酒……”
莫迎歡的一張沾蜜小口,很快地就把最後兩只田鼠給超乎所值地銷出去,低頭數著裙兜裡的銀子,笑得臉上泛著璨璨璀光。
她什麼都不愛,就愛硬冷的銀子。
“今天賺了多少?”少年拿起寬蕉葉為她煽涼。
她笑眯眯地摸摸銀子。“二十一兩多。喏!這是你的,八兩喔!她說得好慎重。
聽起來似乎有些不公平,少年只是笑笑地收起來,在初到揚州那兩年,這些銀兩夠他和娘生活個大半月。
剛到揚州時,他們的日子相當困窘,他和娘一面幫人洗衣服、補衣服度日,一面躲避表姑的追殺,常常有一餐沒一餐的餓著肚子。
一年多前,他替生病的娘送衣到莫家隔壁,遇到鬼靈精怪的四歲多小女娃,就此注定兩人要糾纏一生的緣份。
一時不察被個小他近十歲的小女娃算計,她笑得好甜好柔地朝他揮揮手,說要和他合夥做生意。
當時他只覺小女娃太寂寞,需要個玩伴,因此陪她玩上一玩,因為他也是寂寞的。
誰知道這一玩意玩上了癮,她已罷不了手,三天兩頭不是逼他投些山萊野參上市集兜售,不然就是催著他多設餡阱捕獸逮雀,連溪中魚、蝦都不得幸免。
而最精明的不只這些,叫賣功夫更是叫人咋舌,看不出一個四、五歲小孩的生意手腕更勝大人。
賺了錢,她堅持與他四六分。
當然他四她六,因為叫久了聲音會啞,所以她要多分一點。
還有主意是她出的,動腦的人比較辛苦,自然銀子得多收些,好補補腦力的損失。
“哪!這兒有十文碎銀,看在你娘生病的份上,拿去買藥吧!”莫迎歡不舍地將碎銀兩往少年手心一塞。
好心疼好心疼哦!她五官全皺成一個芝麻餅。
少年心裡暗笑地收回袖袋,他知道她送錢送得多痛苦,但是絕不能退還,否則她會翻臉,還會怪他不知她掙扎的苦楚。
她就是這麼可愛,他才無法不去對她多付出一份心。
“謝謝。”
如此過了半年多,少年和莫迎歡的相處早已產生出一種默契,少年幾乎只對她說話,旁人的問候、毀譽皆冷眼以待。
莫迎歡也很奇怪,滿腦子怪思想,只要和賺錢有關,一定遊說他入夥。
然後她出主意他出力,合作無間地大賺揚州城百姓的銀子,連外來過客的荷包遇著這搶錢二人族,不瘦都難。。
這日,莫迎歡又來催少年上市集。
“耗子頭,耗子頭,你動作快一點,不然會趕不上……咦?你怎麼垂頭喪氣,誰家死了人?”
一臉哀戚的少年沒心思理會她的童言童語,兩手抱著膝坐在石凳上,頭沮喪地垂在兩腿間。
他無精打采的神態令心中只有銀子的莫迎歡困惑,難不成真讓她這張烏鴉嘴給說中了?應大嬸她……不行了?
“耗子頭,我娘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你要節哀順便,銀子還是要賺……你……你干麼瞪人,我在安慰你耶!”
好過份,她不要這個朋友了,但是……少了他就賺不到銀子吶!
還是原諒他好了,表示她的肚子很大……嗯!好像是度量很大才是,回去翻翻秀才爺典當的蛀蟲書看看。
“歡歡,你在詛咒我娘。”少年咬著牙吐出一句,瞪她是不痛不癢的傻事,在她心中銀子擺第一。
“哪有,是你的表情像死了爹娘的模……呃,好嘛!你娘沒死,她會長命百歲看你賺錢。”
三句不離銀子,她真是……幸福呀!不像他煩得心都揪成一團。他羨慕她的年少無憂。
“歡歡,如果有一天我必須離開揚州,你會不會……想我?”
莫迎歡一聽,急得抱住他。“不行啦!你走了誰幫我賺錢?”
賺錢!
她……少年快氣炸了,以為她會舍不得,結果答案令他吐血,他干麼管她這冷血的小鬼。
只有他才會舍不下她,真是氣人。
“耗子頭,你是不是嫌錢太少,那……大不了我多分你一成,咱們五五分帳,不過本錢算我的咽!”
為“錢”途著想。她忍痛割肉。
這麼小就愛錢,長大怎麼嫁得掉……“嫁”?他心口倏地一緊,不太舒服。
雖然她很愛錢,但是卻可愛得叫人心疼,突然他嘴角隱隱揚著一抹談談笑意。
“歡歡,我爹要來接我們回家了。”
她一怔,眼眶紅了濕意,讓少年幾乎要以為自己可以和銀子相提並論。
“你爹是壞蛋,怎麼可以跟我搶銀子,我討厭他。”嗚……不要啦!她去哪找座金山來挖?
“嘎!?你……”算了,她還小,和小孩子計較些什麼,即使他氣到頭頂冒著淡煙,還是決定忍下打她一頓小屁股的沖動。“我不是銀子。”
“你是啦!反正我不準體走。”他要留下來幫她賺很多很多的銀子,把揚州城給淹了。
少年不知該笑還是該哭,原來他在她心目中還有一點份量。
他不愛設計人,但為了不想把她拱手讓人,就使詐一回吧!畢竟她才七歲,而且弱點是貧小便宜。他投其所好地掏取一只銀藍色的銀袋。
“歡歡,我需要路費,這個可以當多少?”
莫迎歡氣嘟嘟地搶過銀袋一看再丟還他。“市集上多得是,一兩都不值。”
不識貨。“你看看這袋子不一樣喔!不信你放些銀子下去,包管你會愛不釋手。”
“騙人。”她才不信呢!
少年瞧她一到不屑的表情.於是走回房裡取出這一年省下來的銀兩,大約五、六十兩,一使一錠往看來不起眼的小袋子塞。
巴掌大的銀線寬出人意表的,不管塞多少都能容納,莫迎歡晶亮的雙眸睜得圓如銅板。
“哇!好神哦!我要、我要。”她伸手要搶,、少年仗著身高往上一舉。
“你還沒開價呢!”
搶不到的她扁扁嘴,眼睛直往他手中的寶貝瞄。
“兩……百兩。”
少年搖搖頭。“至少要兩千兩,這是我家的傳家之寶。”
“兩千兩!?你有病呀!誰會出價去買一個……破爛。”她好想要喔!
可是兩千兩,她是絕計拿不出手的。
她的錢只有往內縮,不可能往外揚,就算為了那只渴望得要命的銀袋也不成。
“好吧!我用另一個方式和你交易。”他故作大方的聳聳肩。
“另一方式,不用兩千兩?”莫迎歡的語氣帶著省躍的遲疑。
“對。”她真是天真。
“說來聽聽,我洗了耳朵。”
少軍眷寵地拉拉她的小發辮。“我把傳家之寶當給你,期限在你滿二十歲以前我會來贖回,不用兩千了兩哦!但附帶條件是……”
他的條件很簡單,就依她先前的估價當給她,東西必須由她本人保管,不得遺失,否則拿人來賠。
在期限滿時,她不得婚嫁,連最起碼的婚約亦不可訂,不然就算違約,不但得賠兩千兩,還要還他一只新銀袋,效用和舊銀袋相等。
“耗子頭,你的條件好詭異,你是不是在算計我什麼?”天底下哪有那麼便宜的好事。
她小雖小,可不是笨蛋。
“是嗎?”莫迎歡有些自欺地盯著他晃來晃去的小銀袋。
明知道他這要求怪得離譜,可是二十歲以前不嫁人有何關系,她的目標只有銀子。
“咦,等一下,拿人來賠是什麼意思?”
少年的臉上難得浮上一抹紅。“呃!這個嘛,就是……我家的傳家寶是傳給長媳,所以……”
“喔!你好詐哦!”莫迎歡跳起來指著他。“想騙我嫁給你!”
“我……”他啞口無語地漲紅臉,早該知她的聰穎非常人可比擬。
“好吧!”
“好?”
被揭穿的困窘令少年怔忡了會,沒料到她的回答叫人詫異!
“不過我有條件的。”她不想隨隨便便地把自己賣掉,至少要出個好價錢。
“條件,?”
“對呀!”
少年大概了解她的條件。“我會變得很有錢,帶一堆銀子來娶你如何?”
“嘿!這是最重要的條件啦!另外一件事我要掌錢,你不可以有三妻四妾,我要獨占你的財產。”
少年輕歎。“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擔心我娶太多老婆會浪費銀干吧!”
這……莫迎歡笑得靦腆地搔搔頭,她就是這個想法。
想想看多娶一居妻妾,一個月要多少開銷……嗯!吃用加上胭脂水粉和日常所需,就算不給私房錢少說也要一、二十兩。
一個月十兩計算,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兩,十年便是一千兩百兩,若放在錢在生息可得……
總而言之,浪費銀於會遭天打雷劈,她死都不肯。
“耗子頭,你變聰明了喔!”
他能不聰明嗎?“記住,我的名字是應嘲風,不是耗子頭。”
“應嘲風?”
時光匆匆,一晃眼十數年過去了。
清雅的花廳中忽有一只七彩斑斕的鳳蝶在梁柱邊飛繞,大家的注意力隨著蝶影而落,一聲輕笑令眾人回眸,繼而脆大眼睛。
似乎有所懷疑地擦擦眼睛,再走神一瞧,他們相信是錯覺,那個笑聲絕不是冷漠的男子所發出。
一切都是幻覺。
不過,還是有不怕死的人開口詢問。
“大……大哥,你剛才……有出聲嗎?”
聞言,坐在首位的冷漠男子淡然一瞥,端起香味四溢的茶一飲。
他是失神了一會。
那只不安份的斑蝶令他想起記憶中那個小女孩,以致不自覺發出笑聲。他離開她太久了,久到忘了她可愛的消顏。
唯有那份愛錢的執著,仍讓他深放心底。
“想起一件往事。”
“往事?”應批風不可思議地兩眉一張。“它讓你發笑?”
莫怪他驚訝,所有認識應嘲風的人都很清楚,自從近二十年前被迫離家後,他的笑容變得多珍貴,幾乎是難得見他露齒一笑。
就算有,也是冷冷地勾唇一揚,絲毫不見真意。
“她快滿二十了。”他記掛著的是她那雙算計的眼,總是會發著光。
“他?是難呀!我認識嗎?”大哥的表情太奇怪了,有點發春的感覺,他覺得好恐怖。
“不。”
不!?那可絕了,身為親手足的他會不識大哥之友?“大哥,說說著,別故作神秘。”
應潮風搖搖頭,“沒有什麼,一個小女孩罷了。”
“小女孩會引你發笑,你不要耍我這個弟弟了,吊人胃口的滋味怪難受。”他才不信小女孩會有多大魅力。
“十三年前。她的確是個小女孩。”而且還死要錢。
當年他被爹派去的親信接回時,她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拉著他衣角,叫他要走可以,留下安家費。
天呀!那時她才多大,為了從他身上榨點銀子,連這種令人臉紅的字眼都脫口而出,害他一路回蘭州被人嘲笑不已,怪他誘拐純真孩童。
真是天曉得,誰才是那個受迫害的人。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他把裝在銀裝的銀子全給了她,而她居然還嫌少,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加加乘乘,以證他的“小氣”程度。
最後他拜托爹的親信去錢莊領了五百兩銀子,才勉強填了一下她無底的胃口,甚至還笑嘻嘻地祝他一路順風,今生不見也沒關系。
反正她有銀子就好。
他是氣回冷月山莊的,一別十三年不曾通過半點訊息,旨在懲罰她的寡情。
只是沒想到、會懲罰的到自己。
“大哥,那她和你有什麼關系?瞧你對她懷念頗深。”小女孩也該長成俏佳人了。
應嘲風冷硬的臉龐倏地放軟。“她是我的……未婚妻。”
“什麼?”
在場的人皆發出驚呼聲,但不及杯盤落地聲,他們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門口那張蒼白的芙蓉面。
心想,這是一個如何的情繭呀!
馬蹄聲達達,由遠而近。
三匹俊美無比的騾駒在直道上行進,馬上三名男女亦是令人移不開視線,外型相當出色。
為首的一人全身罩著冷肅,剛硬的線條襯托出冷峻的氣息,卻不損他英挺倨傲的容貌,一路趕來吸引不少女孩家的目光,借故與之攀談。
他身後一男一女,男的高大俊逸,一表人才,對人和氣溫柔,不斷安慰被為首男子冷言喝斥的女子。
而女子一臉沈穆不發一言,眼光總是飛向為首的男子,深得叫人看不透。
“大哥,趕了好些天的路,咱們先歇歇腿喝口茶,揚州城只在幾裡外了。”
應潮風看了看他後退:“沒人叫你跟。”
他一次數落了兩個人,一是應批風,一是他師父臨終托孤的師妹沈靜依。
他對她從來無意,若非師父去得太急來不及交代太多,他根本不想收留她在莊內,為自己多添一個包袱。
雖然家中長者早已將師父的托孤認定是許下承諾,不斷催促他早日迎娶師妹入門,以承繼應家香火,但他仍三緘其口,不做任何表示。
即使師父臨終前拉著兩人的手交疊,意思十分明白,可他自始至終未曾開回答應。
並非她不美,而是他心中已有牽掛,再美的女子亦是枉然,無法進駐他的心。
“大哥所言差矣!小弟是替你評鑒未來嫂子,以免你腦筋太過陳舊,死守著承諾不肯回頭。”他純粹是來看笑話的。
他想瞧瞧是何方牛鬼蛇神,竟能抓住大哥那顆冷冰冰的心,這人真是偉大得可憐。
“我的事,幾時輪到你插手。”
“嘿!關心嘛!誰叫你是我大哥。”應批風脖子一縮,有點害怕被大哥的冷眼一瞅。
“哼!多事。”
三人騎在黃土坡道上奔騁,遠遠望見林子口有面“奉茶”的大旗幟張揚,他們頓感有些口渴而緩下座馬,決定計杯茶水喝。
一落馬走近,他們都為之一愕。
這是怎麼回事?
大大的旗幟下方,是一座頂寬敞的茶寮,茶水就擱在四方桌上。喉獨不見杯子。
但更叫他們詫然的是茶寮內盡是一排排的書,中間坐了位看似書生模樣的俊美公子,正搖頭晃腦地背著書,無視他們三人的存在。
如此忘我的神態,世間思是少見。
應批風實在是渴得受不了,主動步入茶寮拱起雙手詢問。
“請問這位公子,這茶是否供給路人解渴?”
正在背誦詩經的冷謙羽不耐煩地回頭一凝。“你不識字嗎?”
“可是……沒有杯子如何飲?”這書生好大的火氣。
“沒杯子?你眼睛瞎了不成,那兒不正擺著一只十文錢的杯子?”他將書卷成圓筒狀一比。
順著他指的方向,應批風為之怔然,那一堆黑不拉幾的小東西是杯子?
“這杯子……”
冷謙羽拍的丟下書,“要喝茶就買杯子,十文錢一只,一碗茶五文,要喝就付錢,不然快滾,少擋公子我的光線。”
嘎?這不是免費的奉茶嗎?他用狐疑的眼神望向應嘲風冷靜的身影。
一旁趕路而來的老車夫取出自備的大碗,先投下幾文錢在茶水旁的大竹簡內,然後自動自發地倒著茶一飲。
解了渴,他回頭向幾位外鄉客解釋。
“這是莫家奉茶,特別生津止渴,不少人遠道至此一嘗莫家奉茶的獨特口味。”
應批風疑惑,“老丈,這位公子說一碗五文錢,怎地我只見你投下三文錢?還得自個兒動手,這年頭怪事特多。
“喔!公子爺有所不知。我可是訂下契約的老主顧,每回趕車必在此歇腳,完全符合莫大小姐訂下的規矩。”
莫大小姐?
應嘲風甚感熟悉的眉頭一皺;這等“斂財”手法相當像她的作風,他正欲開口詢問,一道清脆的嘲諷聲已在耳畔響起。
他不及看清來者的容貌,只覺一抹淡紫的嬌小身影掠過身旁,霎時鼻翼嗅得一陣幽幽的女子體香,他的身體竟為之一顫,起了莫名騷動。
“死人頭,我要你看著莫氏奉茶,你的狗眼睛給我盯在什麼地方!”“潑辣女,我想你那兩顆珍珠眼夠亮了,沒看見我在上進嗎?”他反諷她眼珠是死魚眼。
,“好呀!給你三分顏色就畫起山水了。”女子收起怒色,笑得可人。
“好說,好說。”
“我家那沒用的丫鬟到底瞧上你哪一點,不就是吃軟飯的小白臉一個,有啥好寶貝的。”
冷謙羽語氣惡劣地說:“不許批評婉兒,不論容貌和內在,她都勝你千萬。”
“是呀!可惜紅顏薄命,好好的尚書千金淪為我家舖床焚香的小丫鬟。”敢吼我?活膩了。
秋婉兒原本是尚書府的千金大小姐,不意尚書大人太不會做人,不懂得巴結權貴而得罪某些高官,因此仕途不順而郁郁終了,家道至此敗落。
人一失勢,親朋好友跟著翻臉不念舊惠,以致她的娘親身染重病卻無銀可請大夫。
她一聽家中僅剩的老奴提起,莫氏當舖什麼貨色都收,大到遏邏的大像,小至銀針一支,連人都可典當。
為了籌到一筆醫藥費,秋婉兒將自己典當三年為婢,以換取一百兩銀子為母治病。
“你……小氣財神,你不要欺人太甚,小心有報應。”人在屋檐下,為了心上人,冷謙羽只得低頭。
“放心,下雨打雷我一向足不出戶,何況我是大善人,雷神劈你不劈我。”
“喝!你是大善人?”她敢言他不敢聽。
女子撩撩耳後的珠飾。“我若不善良,早讓你給野狗啃了骨,丟到山溝裡生蛆長蟲。”
“哼!孔夫子有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無法反駁,這條命確實為她所救。
見這兩人自顧自地鬥嘴,應嘲風不知為何有些醋味橫生的光火,很想介入兩人之間的交談。
“公子爺,別說小老兒沒提醒你,莫小姐若在氣頭上,你可別去招惹她。”老車夫看出他的意圖,出聲勸阻。
“哦——”應嘲風看著女子的背影回著老人家。“為什麼?”
“莫家是揚州首富,這所有的財富全是莫小姐一手堆積而成,你道她是簡單人物嗎?”他們揚州城百姓可怕她呀!
應批風倒是興昧十足的問道:“人道有才無貌,她可是無鹽之女。”
“人的美醜不就是這回事,莫小姐的容貌雖然比不上你身側這位姑娘,但是也算秀麗吧!”
“那小氣財神之名……”
老車夫笑道:“她是咱們揚州城三名勝之一,等你入了城便知,小老兒要趕車去了。”
三名勝……之一?
不只應批風困惑,應嘲風的眉頭也直打兩個結,心想會是那個嗜財如命的冷血小丫頭嗎?
“冷大公子,罵人何必扯到自身,你娘是個女人,不幸生下你這個小人頭已經夠可憐了、你就饒了她吧!”女子仍和冷謙羽在舌戰。
“莫瘋子,你……”
“少羅唆,臭書呆,本姑娘的時間比萬金還貴,何大、白二,把竹筒內的銀子數一數。”
她才說完,出現兩道駭人身影,嚇得沈靜衣連退三步,掩口驚呼。
“對不住,姑娘,下人面容可怖非蓄意,請多包涵。”女子聞聲轉過頭,沒啥誠意的話語輕出。
她莫迎歡最忌以貌取人的人,何大身長七尺,虎背熊腰壯如山,外表雖然難看了些,但有一手好廚藝,把她的胃照顧得服服帖帖。
白二人不及五尺,兩眼突如十五月,他手短、腳短活像個鞠球,可功夫卻是一流,有他的保護,她可以安心地收帳和欺壓“惡霸”。
這兩人本是世外高人,一次意外誤中毒草險些送命,是她抱來雲日初那愛哭神醫,花了七天七夜才將兩人救回。
兩位前輩欠了恩,自此甘心為奴為僕跟其左右效命,殊不知差點被剛曉醫事的雲日初醫死。
一切全是陰錯陽差,而她樂得當起恩人。
反正有便宜不占非她莫迎歡的本性。
左系鐵算盤,右佩收銀袋。
清妍的五官並不出色,一雙亮如星辰的瞳眸卻讓失色容顏炫麗萬分,叫人只注意她變換多彩的神秘深潭。
由那只略先顯老舊的收銀袋,應嘲風的嘴角肌紋隱隱勾起一道暗弧,這個視錢如命的冷血小丫頭是長大了,而且更精於收集財富。
“我……我不是有意歧視他們,是一時之間……慌了手腳才……”沈靜依嚅嚅的解釋。
任誰突然間見到外表差異如此之大的異人,總會失去應有的應對,她承認是目已的不是,不該以外貌取人。
莫迎歡手一揮,笑意只達眼袋下。“哎呀!不必掛懷,他們是醜得嚇壞飛禽育走獸,是我當主人該向姑娘賠禮。”
“不,是我不對。”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瞼。
美人粉腮妮紅,不飲也醉。
此等美景卻無人欣賞,只因茶寮內的人各有所思,無心深擷一片美麗。
“你客氣了,他們醜就是醜,是人都會嫌棄,要不我叫他們向你賠罪,何大、白二……”
沈靜依連忙阻止。“不用了,是我失禮在先,姑娘不要拆煞奴家。”
“噢!”她的眼中有抹談談狡光。
“小氣財神莫要捉弄外地的傻子,損人不帶髒字是高明。”冷謙羽看不慣的出聲。
“冷謙羽,信不信我燒了這一地古聖賢者的曠世巨作?”莫迎歡眼一掃,不帶好意地朝多話人冷笑。
冷謙羽絲毫不畏懼她的威脅。“要燒之前先考慮一下,它們值多少銀子。”
“你……”說到銀子她就落於下風。“山不轉路轉,大不了我回家找丫鬟出氣。”
莫迎歡說得雲淡風輕,氣定神困地等著看人抓狂。
“你敢動婉兒一根寒毛,我……我就踢破你家的門檻。”冷謙羽頓時氣到失去理智,口出令人發笑的字眼。
莫迎歡嗤笑一聲,“果真百無一用是書生,一點豪氣壯志少得讓人用一根針都挑不起。”她放作沈思道:“我想想怎麼訓練你的婉兒,這麼吧!就叫她醜時起床劈柴燒火,灑掃庭院,卯時將地窖裡的酒甕清掃一番,巳時……亥時就把一家子的衣物全洗淨……”
“你說夠了沒?”冷謙羽忍不住大吼。“是我不長眼得罪莫大小姐,你大人有大量高擡貴手。”
“是嗎?我記得剛才有人說我是小人耶!”看你囂張到哪去?
逮人弱點可是她的專長,但除了把銀子當愛人對待,她還沒惡毒到虐待丫鬟十二個時辰不休息,是他太不了解她的處世作風。
說起冷謙羽的身份,來頭倒是不小,父兄旨在朝為官,位居翰林院士,深受皇上器重。前途可說是如錦緞般光滑,一滑就滑上了榮華富貴。
偏他一身傲骨,以文人之氣不願入朝為官,不意得罪了十三皇子,被大內高手打得五髒俱傷,丟棄在洛陽城外一處臭溝渠。
正巧她采辦丫丫的嫁妝路過二話不說地要白二渡氣護住他心脈,再命何大背著他上雲家求醫。
還非常有良心地留下貼身丫環秋婉兒。
這一留,留出個兒女情長,她這個救命恩人及不上丫環溫婉的柔弱風情,就這麼給搭上了。
施恩不望報是君子所為,她是女人兼小人,怎會錯放賺錢的機會?
所以,莫氏奉茶便為他留了個空缺,以報她的救命大恩。
“都是我不好,害你們為我起爭執。”不明就裡的沈靜依還當兩人是為她而鬧僵。
“言重了。”你還不夠格。莫迎歡在心裡一道。
冷謙羽斜眼怒言。“笨女人,飛禽走獸是說刺你不是人,是禽獸畜生,你還當是贊美呀!”
全是她的錯,空長了一副好皮相,卻胸無點墨。
“嘎?!你……你們……”沈靜依微露蒼色;
“嘎什麼,吞吞吐吐、不干不脆,看了就討厭。”手一拍桌,冷謙羽沒了文人氣度。
他向來厭惡故作大家閻秀姿態的女人,美人故然賞心悅目,但沒有主見無個性的美女只是一朵多余的牡丹花,看似嬌媚卻無生氣。
不像莫迎歡奸得真誠,擺明了她就是要錢,他是被克得死死的,想翻身都難。
若不是先愛上婉兒的溫柔和善解人意、他喜歡上的可能是率真的莫迎歡。但若是如此,恐怕今時今刻他的下場會很淒慘,因為她的眼中只有銀子,對他人愛慕之心皆視若無睹,叫人徒留一場遺恨。
“這位公子何必動怒,她只是一片善意。”看不下去的應批風笑著上前當起和事佬。
冷謙羽斜視他一眼,“這笨女人和你什麼關系?”
應批風忍住氣。“他是在下與家兄的小師妹。”
“我當是你們暖床的家妓呢,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拙相。”連人家的嘲諷都聽不懂。
孰可忍孰不可忍,應批風原本帶笑的俊顛霎然凝結成黑色的風暴,忍不住想抽出腰際的長劍教訓那家夥的妄言,可一只手卻適時地壓住他拔劍的手背。
“大哥——”
此時的應嘲風仍是一股冷傲,眼底卻多了些難以察覺的笑意走上前。
“你不配當個文人。”
冷謙羽不在乎地翻開一本書。“誰說手中有書便是文人,迂腐。”“在下的師妹不像閣下的心機如此深沈,自然聽不出隱諷的暗語,你的話說重了。”
炫然欲泣的沈靜依驚訝地收起欲流的淚,她沒想到師兄會為她出頭。
自從十一年前他拜在爹門下學藝,她那顆年少的赤子之心即心儀於他,至今仍不改初衷的愛慕他。
爹臨終前的托孤更讓她深信,兩人的未來必定同行,從此恩愛至白頭。
可是,來到冷月山在快三年,她由二八年華已後雙十“高齡”了,卻仍不見他有任何成親念頭,靜待年華消逝的她不由得心急如焚。
她很清楚莊裡上了早已當她是未來的莊主夫人,因此她也常以他未來妻子的身份自居,自動地打理起冷月山莊的大小事宜,好讓他無後顧之憂。
豈知那日一句話將她打人阿鼻地獄。
不甘心一番癡心沈入湖底,沈靜依難得任性一回,非要親眼瞧瞧他的未來娘子是否勝過她,否則一口氣難吐。
愛,就是這般為難女人。
“心機深沈的是揚州名勝,而且我不認為自己誤解了,一位單身女子與兩名男子並騎而行,若說清白誰能信之。”
應批風可不管兄長的阻止硬要出聲。“那個女人還不是和兩個醜人同行,並與男子唇槍舌劍,豈不是更加無名節可言。”
“哈……你慘了。”冷謙羽笑得眼淚都擠出眼眶。“莫大小姐,你的開胃菜來了!”
淡淡的笑渦浮上莫迎歡的兩腮,這人真是不怕死,敢當她的面毀她名譽。
若不玩死他,枉費“名勝”之盛名。
“公子,貴姓呀?”
“呃!在下姓應名批風。”奇怪,一個很普通的笑容他竟覺腳底發麻。
應批風?!她眉微微一斂。“應公子,你初次蒞臨揚州城,一定沒聽過‘小氣財神’是吧!”
“小氣財神?”他斜瞄了應嘲風一眼。
見大哥悶不吭聲,他頓感有片馬雲遮住朗朗晴天,似要有慘絕人寰的悲劇將降臨。
“就是手心永遠向上翻,絕往下落。”接著她笑得好甜。“人欠我一分,千倍討回。”
“嘎!你是說……”他有些畏意地往應嘲風身後退。
不知為何,他竟怕起眼前這位高不及他肩的姑娘。
莫迎歡故意在他身上打量。“瞧你一身華服,一副小相公的模樣,應該值不少銀子。”
“我像小相公?”應批民為之低吼。
“你到揚州是尋人或是遊玩?”她自說自活的眼神很曖昧,就像個……老鴇。
心驚膽戰的應批風全身泛冷。“你……你管太多了吧!”
“所謂強龍莫壓地頭蛇,貪心的蛇可是能吞大像,你自個保重。”她說得輕如柳絮,讓他寒毛聳立。
“你……你在威……威脅我。”她好大的魄力,笑臉絲毫不輸大哥的冷面。
“你去打聽打聽,莫家從不威脅人。”太小覷她了,她該再多學些人生經驗,才不會被看扁。
“是嗎?”怎麼他反而心更寒?
莫迎歡無心地卷弄垂在腮角的雲辮。“我們一向只付諸行動,威脅人太沒品,收不到賣質利益。”
她絕不做無謂之事。
“你好……恐……”恐怖!他自認不夠陰沈,還是不要跟她對上。“大哥,這茶別喝了,咱們先進城吧!”
應嘲風文風未動,冷眼直視莫迎歡,瞧得她心下不安,不自覺地摸摸右側的收錢袋。
銀子是她力量來源。
“奉茶是難喝了些,請到我們揚州城逛逛,莫家是不太長進,只擁有半個揚州城而已,可別走錯路,誤食什麼不干淨的東西,我很容易記恨的。”
應批風霎時瞠大了眼,這女人豈只恐怖,簡直是夜羅剎來投胎嘛!
“歡歡,你的優習慣愈來愈嚴重了。”應嘲風充滿興味的說。
不只莫迎歡倏地眯得眼睛迸出利光,連一向與她作對的冷謙羽亦斂眉一視。
他似乎是……舊識?
她有片刻的心慌,心頭老是不規則地紊亂成結。
“我們還沒親到互稱昵名吧?”
“歡歡,依你的記性需要我提醒嗎?那只銀袋……”他盯著她多變的清眸道。
銀袋?!她有不好的預感,小手趕緊寶貝地抓穩飽實的銀袋。
“要進城請早,我不留各位了”
“你見時變成縮頭烏龜了?小錢精。”她這是像小時一般貪得可愛。
小女孩長大了,不帶稚氣的臉龐有著姑娘家的嬌羞,雖然不是美若天仙下凡,但自有一份冷靜的出塵美。
心中的愛戀已由年少的誓言變成浩瀚的波濤,只為她點滴凝聚。
“小依精?!”一道模糊的影子在莫迎歡腦中跳動。“我好像認識你。”
好久好久以前的小綽號,她都快忘得一干二淨了,那是孩童時代的稱謂,成年之後早已丟棄,現在全揚州的百姓只知“小氣財神”這稱號。
因為實在太久遠,且又是和銀子無關的事物,所以通常很難在她記憶中留下痕跡。
“你不只是認識我,而且我們還關系密切。”看來,她是存心想忘了,好賴掉那件“典當品”。
應嘲風有一絲不悅,他的魅力還是比不上銀子的重要性。
“密切?”我和他?“你是不是搞措對像了?”她只和銀子關系密切。
“聽清楚,我是應嘲風,銀袋的主人,你的未……”他正要說個分明,忽地一道粉嫩的藕色身影哭著奔向他的“未婚妻”。
“嗚……歡歡……你要……嗚……救我啦!我……嗚……要要……不要……嗚……”
莫迎歡翻翻白眼拍拍差點按倒她的女孩,用感謝的眼神朝日二一投,沒有他適時以掌氣相托,兩人定跌得四腳朝天,難看極了。
“雲雲,誰欺負了你?”
雲日初只顧著抽搐,眼淚如波的嬌態不減胭脂的顏色,我見猶憐得叫人想去呵護她。
不包括莫迎歡和冷謙羽,以及何大及白二,他們都太了解她哭功的厲害處。
“歡歡,嗚……我爹……嗚……”雲日初哭得讓人聽不懂她口中的含糊詞。
莫迎歡歎了一口氣。“你爹怎麼了,該不會駕鶴西歸,去蓬萊仙島當起逍遙散仙了吧!”
她怎麼老是口沒遮攔地詛咒別入的長輩。應嘲風深邃的眸中有一絲責備。
“不!不是啦!嗚……”雲日初猛搖頭,豆大的淚滴掛在白嫩的玉頰上。
“你好好說,我在聽。”
雲雲樣樣都好,就是天殺的愛哭。
丫丫、她和自己能結成生死之交,倒是物以類聚,全是吊詭的怪胎。莫迎歡在心裡輕歎。
雲日初邊啼邊說:“爹他要……我嫁……嫁人。”
“嫁人是好事……什麼,雲老爹要你嫁人?”不會吧!是哪個倒黴鬼忘了燒香拜佛?
不是雲雲不夠好,而是她那哭功驚人,連自幼相處的玩伴都勉強忍受,何況是不明真相的可憐男子。
“歡……歡歡,你去和爹談談……他一向很佩服你……呃!的口才……”她哭到打了個嗝。
“斷人姻緣會七代窮,你不想和連祈風去行乞吧!”冷謙羽涼涼地說著美語。
嗯,莫迎歡打了個冷顫。人可以窮,但不能沒有銀子做伴,這種日子她連想都不敢想。
“雲雲呀!女孩子長大了終歸要嫁人,雲老爹真是個好父親,懂得為你做好打算。”免得她嫁不出去。
應嘲風眉一挑,聽出莫迎歡的口不對心。
“可是……我不想……嗚……嫁人……人家才……十七歲……”她還想多研究些醫理。
“什麼才十七,過了臘冬就十八了,再不嫁就老得沒人要了。”多個人來接受她的荼毒也不錯,省得一天到晚為她操心。
“你比我大兩……兩歲都未出閣……我舍不得……離開你……”
這……莫迎歡一下子面子掛不住地干關。
死小孩,沒事提起這碼事干麼?她又不是不嫁人,全是為了她的銀袋……
咦!等等。
銀袋?
莫迎歡腦海突然閃過一個和銀袋有關稅的畫面,食指微顫地指著應嘲風,吶吶地說道:“你不會是他吧!”
應嘲風冷硬的黑瞳奇跡似地有了笑意。
“你說呢!”
“不可能,你怎麼會是那瘦不拉幾,渾身沒三兩肉的耗子頭,除非撞鬼了。”
莫迎歡根本顧不了哭哭啼啼的雲日初,一手推開的跳到應嘲風的面前。
說跳並不為過,她的動作之快的確叫人傻眼,跟搶錢的速度相差不遠。
“不對不對,耗子頭的手臂干癟得像竹竿,胸膛也沒這麼厚,硬邦邦得只剩下骨頭,哪像這塊石板肉敲得手疼。”
“喝!不仔細瞧我還看不出你挺高的,耗子頭可沒高成一座山,你想唬人還早得很,我莫迎歡可不是徒負盛名而已。”
小氣財神要是沒腦子,哪能使莫家成為揚州城首富,想要騙她得再回去修煉幾年。
“喂!你這個女人真不害臊,在男人身上摸來又截去的,到底要不要臉?”應批風見大哥被吃豆腐大喝出聲。
“批風,不得無禮,她真的會記恨。”這點和她嗜財如命的個性一樣,未曾改變。
“大哥,你怎麼替她說話,她的行為舉止太不合禮教了。”應批風有些氣悶。
“我合不合禮教還輪不到你來管。”莫迎歡眼神清澈的一轉。“你到底是從哪個老鼠洞鑽出來的?”
“蘭州。”耗子當然鑽老鼠洞,她真會用形容詞。
“蘭州?那不是快靠近關外的北地。”聽說滿熱鬧的,南北水貨相當多。
“嗯!”
莫迎歡擡頭瞄瞄他那張死人臉孔,怎麼都無法和耗子頭連在一起。
兩人唯一的共同點是冷漠、不多言。
“歡歡……嗚……你為什麼不理我?”雲日初覺得委屈,更加賣力地大哭。
啊!她差點忘了這尊淚菩薩。
“雲雲呀!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看丫丫嫁得多好,姓尉的把她疼人心坎裡嘍!”
“人家又不是丫丫……我……我不要嫁啦!”丫丫好幸福,嫁給她喜歡的人。
她不求富貴榮華,但求知心為伴,這不過份吧!
可是爹他……嗚嗚!她不要啦!
還哭,揚州要淹大水了。莫迎歡軟言誘哄,“好好好,我去替你探探口風,如果對方有才又有財你再嫁。”
“什麼才不才?”她聽得懵懵懂懂,不解其意。
“笨雲雲,是人才和錢財,莫大小姐的眼睛中可瞧不見你的幸福哦!”冷謙羽用膝蓋一扣便明了。
“書呆子,讀你的四書五經,少管人間閒事。”當你的書仙去。
“是,小氣財神。”銀子有入無出!
莫迎歡沒心思顧及應嘲風的身份,她要是再不把雲雲給擺平,耳膜早晚給雲雲哭破。
她從來不羨慕別人,此刻卻羨慕遠嫁到洛陽恨天堡的杜丫丫。
尉天栩雖然討人厭了些,但出手闊綽,隨她漫天亂喊價地拋出金山、銀山供她挖掘,眉毛頂多揚上兩下,絕不心疼那身外之物。
她之所以羨慕丫丫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丫丫終於脫離終日不散的雨雲,從此不用飽受雲雲不停歇的可怕哭法。
“雲雲,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再說丫丫嫁到洛陽,我不是每隔幾天就帶你去找她玩?我不會棄你於不顧的。”
她是去視察商務,順便收帳。有空才繞去恨天堡坐坐,陪丫丫閒磕牙,氣氣姓尉的家夥。
“人家……人家就是會……舍不得你嘛!”雲日初試著淚,輕扯她的衣袖。
“有什麼好合不得,說不定明兒個換我嫁人,咱們還不是得分離。”又不是生離死別,終身不得見。
應嘲風唇角一勾。“原來你已做好出閣準備,我當你只記得銀子忘了承諾。”
“承諾?”她將雲日初交給避之唯恐不及的冷謙羽。“你在講什麼鬼話!”
她嫁不嫁人和承諾有何牽連?
“當年典當這只銀袋,你許諾的話語可是明白地著寫在這當票上,容不得你反悔。”他將珍藏多年的當票拿至她眼前一晃。
莫氏當銷商譽卓越,即使是黃口小兒的戲語,年僅六、七歲的莫迎歡仍跑回當舖眷了份收據,表示不欺他。
如今這份收據成了鐵證,賴都賴不掉。
“這是耗子頭的當票,怎麼會在你手中?你是不是把他給殺了?”
應嘲風輕歎一聲。“離別之際,耗子頭是否要你記住他的本名?”
她用力點點頭,“當然,他的名字是應……呃……應……”應什麼呢?她怎麼想不起呢?
“應嘲風。”
“對對對,就是應嘲……”莫迎歡突然一怔。“你剛說你的名字是……”
“應嘲風。”
“你是耗子頭!”她終於反應過來。
“我說過了。”
“怎麼可能?你一點都不像耗子頭。”
應嘲風笑了笑,“十三年不見,容貌總會有所改變,你就變漂亮了。”這是他的真心話。
所謂情人眼中出西施,即使平凡的容貌亦美若桃李。
好虛偽,她看了自己的瞼近二十年,哪裡漂亮了?“你真的是耗子頭?”
變化太多,叫她無法信服。
“四六分帳,我四你六,我負責捕魯獵物,你負責叫賣。”他還記得當時不合理的分帳法。
熟悉的場景浮現眼前,莫迎歡綻開如見銀子般的燦爛笑容,欣喜若狂地往上一跳,雙手勾住他的頸項,就像小孩子一樣。
她沒有久召別重逢的喜悅,而是想起他幫她賺錢時,那份數錢的快樂。
人可以沒志氣,銀子不可不賺。
“哇!太好了,死耗子頭,少了你幫我賺錢,日子好難過哦!害我少賺好些銀子,好在丫丫是神愉,可捕你的缺。”
佳人在懷理該開心,可是應嘲風的臉色卻變得很難看。“你從沒想過我——”
“想你干麼!賺錢都快沒時間了。”她只會想念她的銀子。
“你、很、好。”他咬牙切齒地環住她的腰,俯近她的耳低語。“你不會也忘了婚約一事吧!”
聞言,莫迎歡的笑臉頓時凍住,身子僵得直在的,勾住他頸項的雙手不自在地松開。
這時她才發現兩人是多麼地親近,幾乎整個人掛貼在他身上,無留一絲空隙,難免有些落人話柄。
“我們好像靠得太近,這樣太失禮了。”莫迎歡推推他胸膛未果,反而被他緊緊鉗制。
“是嗎?我覺得還不夠近,夫妻間可沒隔著這一層布料。”想推開他?她太天真了。
習武多年,他豈會輸她一名小小女子。
她臉微赧,氣得急中生智。“想娶我,總得先上門提親吧!”
“想嫁人了?”應嘲民心中的怒氣略微消滅地睨她嫣紅的桃腮。
“是呀!莫家人最信守承諾。”她輕巧地隔開兩人之間的空限。“你打算贖物還是娶親?”
莫迎歡左手往後一背,用手指頭作了個指示,何大、白二立即將竹筒內的銀子用布中一包塞人懷袋,準備配合主人的動作。
聽不見他們的交談,沈靜依美麗的花顏失去血色,用著受傷的目光瞅著應嘲風環繞她腰間的手臂,一顆心苦澀不已,痛如蟻噬。
他臉上的縱容和疼惜。是她渴求多年不得的癡念,她的心好痛好痛,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從來沒打算要收回銀裝,那本來就是要送你的禮物,它配你可說是相得益彰。”應嘲風打趣地捏捏莫迎歡不馴的鼻尖。
奸詐,騙她一個小女孩允婚.“你對我真好。”
“等我們成親後,我還會對你更好。”他完全松了戒心,以為她的心如他一般。
莫迎歡“激動”地握住他雙手。“趕了這麼久的路,唱杯莫氏奉茶消消渴。”
“沒想到你也有溫柔的一面,要付銀子買吧!”他可不敢指望她一夕間變得不貪錢。
“當然要……呃……不……不必。”銀子哪!她拗得心好痛。“盡管喝。”
強裝著笑,莫迎歡朝冷謙羽使使眼色,要他代為照顧雲日初一會兒。
手持廉價茶杯,她忍痛掀開奉茶頂蓋,用木勺輕舀一瓢清香黃茶,正欲倒入林子裡,手一彎,往應嘲風臉上潑去。
“白二擋駕,何大背我,閃人。”
應嘲風早在她把銀子看得淡漠那刻,即已心生警覺,知道她絕不會放棄賺錢的機會,可明知有詐,他仍中了她的美人計。
是他太輕忽,自認為可以制住她的小把戲,才叫茶汁濺了眼蒙成一片,迷茫而難以視物,讓她輕易閃過他驟然出手的掌控。
待他恢復清明雙目,何大高壯的身影早已背起女主子健步而逃。
白二身材矮小,奇貌不揚,但功夫卻高得出奇,他根本被困住,分不出身出茶寮追那個可惡的小女人。
兩人過了數十招,他才決定放棄無謂的爭鬥。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揚州城的名勝呵!
“前輩武藝過人,晚輩造次了。”
“你對敝主人不軌,我不喜歡你的前倨後恭。”白二是位忠心的下人。
“不,是你家主人先失信於晚輩,並非我躍矩。”這小妮子挺會收買人心。
“我不管誰是誰非,總之我的主人不會犯錯。”白二一心向主。
他和何大人稱祈山二怪,本是為非作歹的大惡人,殺人無數,淫人妻女,在江湖上惡名遠播。
但是與遇著救他倆性命的主人,他才知世間竟有人不嫌棄他們面醜而挺身相助,不僅親身用料他們一身惡臭還願收留他們。
他不知道她用了何種手段化解仇家來尋仇,只知跟了主人之後,江湖上再無人持劍相向。
何大與他並非刻意要挑起武林血腥,只因天生長相特異,四處遭人恥笑才惡向心中生,不惜殺戮人今建立威信,以回報他人的鄙視。
活在世間四十余年,頭一回有被人重視的感動,叫他們兩人不計較為奴為僕,誓死踉隨主人左右。
是非對錯無所謂,他只遵從主人的命令。
“歡歡真有一套,能有前輩這般高人相識。”應嘲風不怒反生安慰。
“休說體面話,你若與我主人過不去,勿怪我手下不留情,告辭。”手一甩,白二掉頭離去。
應嘲風為他的警告而露齒微笑,她的確非平凡女子,竟有此高人願為她舍命為奴。
“大哥,你居然……笑了。”
莫怪應批風詫異得嘴都合不攏,連沈靜依落寞的神態都為之一震,幾乎要錯認眼前男子非她癡心所愛之人。
“你不覺得她很可愛嗎?”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夠辣!
“她?”應批風難以抑制的高呼。“你不會是指剛才那個狡猾的女人吧!”可愛?是可恨才是。
應嘲風不贊同的一瞪。“她叫莫迎歡,你的未來大嫂。”
“什……什麼,你瘋了!”
這是他大哥嗎?竟然要娶那種女人為妻。
光想他都全身發冷,家中有個冷面大哥已是叫人戰戰兢兢,不敢妄動。
若加個笑面狐大嫂,他的日子可想而知,必定活在水深火熱之下,一輩子擡不起頭來,而且她特別聲明過會記很,那……他還能活命嗎?
好險,好險,幸虧她逃得快。
莫迎歡撫撫心跳急促的胸口,拍拍何大的肩頭要他放下她。
“主人,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只是一時氣血不順,你不要擔心。”她是被意外懾了一下魂罷了。
她下意識地將手擱在銀袋上,回想起自己倉皇而逃的可笑舉動,忍不住嘲笑起自己的懦弱。
不過是個銀袋嘛!大不了還給他,用不著賠上一生的幸福來保住那不起眼的小東西,她若不想嫁人,誰能逼她嫁。
現在莫家是她當家主事,老爹和娘早已不管,整個揚州城已在她的掌握中。她何必怕個外來客,真是自己嚇自己,無趣得很。
她心一寬,笑容也就輕柔些。
“主人,餓了吧!何大下廚燒兩道好萊。”
是好久沒嘗嘗他的手藝。“好呀!麻煩你,我還真是餓了。”莫迎歡頑皮地摸摸小腹。
“咳!跟何大不用客氣,我這就去廚房準備,等會端進花廳是嗎?”受到禮遇.他反而有些局促。
“嗯。”
何大一雙長腿一跨,很快地消失在她眼前。
莫迎歡有氣無力地推開房門,一道淡綠的紗市隔開花廳和內室,屏風後是一座手工精巧的花型裕地,四周雕刻著動人的海棠花,栩栩如生仿佛能聞到淡淡花香。
迎面而來的是水仙般嬌美的優雅丫環秋婉兒。
“婉兒,叫人燒兩桶熱水,我要沐浴。”
文靜的秋婉兒淡笑不語,轉身邁出門檻。
不一會兒,一名體壯的家丁持了兩桶熱水注入浴池,不久又蜇出門外再取來一桶冷水和一桶備用熱水。
秋婉兒舀冷水調調水溫,待水溫適中,她從衣櫥中捧出換洗衣物擱在浴池旁一個造型討喜的置衣架上,而後灑了些花瓣在水面上浮沈。
“小姐,需要我為你寬衣嗎?”
莫迎歡橫瞪了秋婉地一眼。“你天生丫頭命呀!非要找罵人才甘心。”
“你脾氣暴躁。是誰意你生氣了?”她只是笑笑地接過一只銀釵。
“還有誰,不就是你。”尚書千金做起丫環事,比真正丫環還稱職,她看了就一肚子火。
當初接受婉兒的典當並非少個丫環,而是看不慣呂家仗著有個女兒是親王的寵妾,以勢淩人意圖強占她的清自身子才出手。
入府後,她當真換上丫環的簡便衣著,無怨無悔地做起丫環,把她伺候得像個“殘廢”,凡事都不需自個動手,只要張開兩片嘴皮。
起先她還費心解釋,這一切純粹救急不用放在心上,要婉兒安心地幫她整理帳目就好。
可是婉兒太有骨氣,非要典身為婢,以報她的急施援手之恩。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唉!是她命太好還是運氣佳,總是有便宜送上門讓她拾,而且還沒有拒絕的權利。
“你要穿著單衣沾水淋浴嗎?”可見小姐這會氣得不輕,但揚州城裡,應沒人惹得起她才是。
每回她只要受了些閒氣回來,一定先沐浴淨身,說是去黴氣,所以秋婉兒才會如此想。
莫迎歡臉一沈,氣呼呼地剝光衣物下浴池。“看我生氣你很得意是不是?”
“奴婢不逾越,只是善盡奴婢的本份,提醒小姐氣糊塗的小事。”秋婉兒屈著身子半跪在池旁為她順發。
“你是千金之軀,何必委屈自己來服侍我,搞得我氣得內傷。”她眼半閉,享受著秋婉兒的服侍。
莫迎歡就是這麼個心口不一的懶女人,嘴上說的和她此刻表現的態度完全不符,還不是攤開四肢任由秋婉兒洗掙一身疲憊。
她愛銀子,也懂得享受人生,絕不虧待自己。
人家既然拜托她當恩人,何樂而不為地順著人意,大家皆歡喜嘛!
“休提過去事,秋家早已沒落,若非小姐的善心,婉兒已是花殘之身,無顏見穿於世。”
“跟你說過多少回,是我看呂家的敗家子不順眼,故意找他晦氣,干麼老掛在心口當碑石惦念著。”
“你的用詞叫人汗顏,什麼碑石都胡亂編之。”小姐是口惡心似水,可柔也可冷如冰。
跟在小姐身邊一年多,還會摸不透她的性子嗎?
她除了愛財些,喜歡耍點小聰明戲弄人,設計旁人為她生財,其實本性倒是不惡;有點小孩子的驕氣,但不致傷及無辜。
受她懲戒的人大半是些故作聖人的惡徒,而少數惡作劇的玩弄對像,也大抵是她的好友,但他們氣過、鬧過也就笑開了,不會心存芥蒂。
“看看你小我一歲卻老氣橫生,比守著貞節牌坊的寡婦還嚴謹,只有死書呆當你是寶,無聊!”
一提及心上人,秋婉兒嬌顏一郝。“是他惹你生氣嗎?我替他賠罪好了。”
“嘖!沒媒沒聘,你當自個是他未過門的娘子呀!真不害羞。”莫迎歡故意逗著臉紅的丫環玩。
“人家……人家是怕他生氣頂撞了你,你知道冷大哥心直口快……”
“心直口快”說得好聽,姑娘家一遇上感情事,心都偏斜了。
“呃……他是有些……偏激,口氣沖了些,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秋婉兒舀了一瓢熱水,臉上掛著溫柔多情的淺笑,冷大哥因為愛她,所以不忍她為人奴婢,老是無法控制理智找小姐鬥嘴。
他的出發點全是為了她,令她覺得好氣又窩心。
“哼!我看他是太憤世嫉俗,自以為清高,哪天真惹毛了我,叫他光著屁股滿街跑,看他神不神氣。”
她掩口輕笑。“別說賭氣話,到底是誰惹你發這麼大火?”
“怎麼,你不是才替窮酸鬼求過情。”
“他的本事我清楚,絕挑不起你的火氣。”她這話不是看輕地,而是事實。
嬉笑怒罵皆由人是小姐的淡然,若真功了氣,只有她侮人的份,鮮有人能給地排頭吃。
這回小姐八成是整不到人而生暗氣。
“噢!”
“小姐不想將今日受的氣告訴奴婢?”小姐大概氣得不輕才不願吐實。
“哎呀!一筆陳年老帳而已,沒什麼大不了。”她可不怕他來催討。
甩甩頭,莫迎歡從浴池中站起身,讓秋婉兒為她穿上一件件衣服,然後光著腳丫子走到梳妝台前坐定,任人擦干那一頭濕發。
看著鏡中倒影,她有自知之明,自己並無一張傾城傾國的絕美容顏,他為何一到非她莫娶的模樣?
雖是匆匆一瞥,他身側那位女子的姿色堪稱絕妍美女,而他卻有如此行徑,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女人總是多了顆嫉妒之心,說她不吃味是騙人的,除非她不是女人。
不過叫人猜不透的是,哪有人上門索討遲來的婚約還帶個美嬌娘,是他大自負想享齊太之福,還是來示威,表明他的身價搶手得緊。
看盡兒女情事,聰明如她豈會看不見那名女子眼中的癡情?
“主人,我燒了一桌好菜,你快趁熱嘗嘗鮮。”
“呵!何大,你的手腳真快,我正念著呢!”她是說謊不打草稿,哄得何大心花怒放。
收買人心不是光靠銀子了事,適時的贊美才留得住人心。
莫迎歡穿上緞花繡鞋,讓秋婉兒隨意地扎了束發,神清氣爽地由內室走出來。
她的笑容在瞧見花廳圓桌邊坐的小人兒,立即換上一張後娘臉孔。
“死小鬼!你敢來搶我的東西吃。”
“大姐,你愈來愈美麗,銀子一定賺好多好多哦!”十歲大的小男孩十分諂媚地說道。
她不屑地冷哼一聲。“口蜜腹劍,少灌港米湯,我可不是娘。”
小男孩名喚莫笑癡,是她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莫迎歡的娘原本是名前來依親的寡婦,來自大漠。
三十歲左右的寡婦不失大漠兒女的豪放健美,因為盤纏用盡,突發奇想把自己給當了。
當時年僅二十歲的少老板不知所措,他是頭一回聽聞有人以身當典當品,遲疑地不敢接受,只當同情她而收留在府內。
內向含蓄的少老板碰上熱情洋溢的消寡婦,日久竟生情意,無視年齡的差距而成就了好事,不久寡婦有喜才正式拜堂宴客成為夫妻。
少老板非常迷戀年長的妻子,幾乎是愛不釋手夜夜春宵,拿她的話當懿旨百般依從。
也許兩人太恩愛了,獨生一女便不再傳出喜訊。
十年後,長女已九歲,快四十歲的莫夫人好想有個小娃兒來要玩,因為女兒太一精明了不肯讓她玩,因此提議要丈夫納妾,誰叫她生不出來。
深情不渝的丈夫自然不允,當她是開玩笑,試探他的情意是否有變,兩人纏綿了一整夜。
孰知一個月後,妻子從妓院買了個尚未開苞的伶妓回府,偷偷在丈夫茶水裡下春藥再將兩人關在房裡三天,三餐藥劑照放,非要逼他留下種。
三天內,受藥力控制的丈夫不得不和伶妓行房十數次,但累的是身體,痛的卻是心。
三天屆滿,氣憤難當的丈夫整整半年不曾和妻子說過話,也未曾再與新寵有過肌膚之親。
畢竟是多情丈夫,在妻子百般求恕的情況下,他還是原諒她,夫妻恩愛更勝往昔。
而伶妓因那三日之歡受了孕,不久產下一名男嬰,在莫夫人默許下,成了有名無實的二夫人。
只是小男孩從一出生就和親娘不親,老是喜歡賴在莫夫人懷中,因此所謂的二夫人更是沒有地位,比守活寡還叫人歉籲。
所幸她甘於平淡,不與人爭咱得其樂。
“大姐,你上次不是答應我要送匹小馬給我?”莫笑癡不怕她生氣,用手指挑起一塊肉塞入口中。
“上次的事我記不得。”好小子,搶菜又討馬,皮癢了。
他賴皮的搶白。“所以我來提醒你,不要忘了我的生日快到了。”
這對姐弟看似仇入,其實感情十分融洽,莫迎歡和地娘一樣,十分地寵溺他。
“好啦!羅唆。回頭我找乞丐頭幫你弄一匹。”
這時在另一方,正醉臥美人膝的連祈風莫名打了個噴嚏,不安地左顧右盼,不見食銀精身影才安了心,當自己多慮了。
怪得離奇,叫人忘工難安。
一顆心七上八下,莫迎歡直覺慌得很,她在碧草如茵的後院踱步,結好的發辮被她扯得不成形,淩淩散散地做落在鬢邊。
“奇怪,耗子頭在搞什麼把戲?存心要把人逼瘋。”以前的地可沒這等狡猾。
五天了。
自從茶寮一會至今已有五天余,她是早晚擔心他會尋上門,所以不讓何大、白二離她左右,以防他的出現。
可是等待是件擾人之事,她又是沒耐心的人。
所以暗地裡她吩咐丐幫的弟子查探他們一行人的動靜,反正丐幫幫主連祈風是丫丫的義兄,她和丫丫比親姐妹還親,利用一下也不為過。
根據消息回報,他目前住在城裡最負盛名的客棧,從銀莊提領一大筆銀子不知要干什麼,常見地方仕紳出入他住的客房。
若說做生意嘛!不見他有所動作,可他為何提領巨款在身邊徒惹是非……她快猜得白了發,還是心亂如麻地被動等待。
等待、等待,這太不像她莫迎歡的行事風格。
“該死!最好不要算計我,不然我火烤你的耗子頭,看你要出什麼見不得人的把戲。”
她決定了,再一天。
一天內再無動靜,她就主動出擊,開誠布公地和他談個明白,總比悶坐愁台來得好。
一只銀袋她戴了十來年是有些感情,放棄好舍不得。
兵法有雲:“彼不動,我不動,彼動,我動。”現在就看他做何打算,她才好想出應戰方法,可以人、財兩得……呃,是銀袋和錢財雙得。
咋!瞧她的腦袋瓜子,想哪去了。
“咦!歡歡,你沒出門收帳呀!”
“二娘,你沒拿繩子套著那匹野馬?”
邁著蓮步緩緩走來的美婦,是獨居冷閣的二夫人段玉瓊,年方二十六,只大莫迎歡六歲而已,卻已是飽經風霜的棄婦。
她的美麗是毋庸置疑,宛若雪中一朵白梅,可惜美麗無人賞,空有淡淡梅香獨聞,良人只鐘情已上了年紀的辣舌椒果。
她的美麗是一種悲哀,不是幸福。
“癡兒好動,就算有條繩子也綁不住他的腳。”談起頑皮的兒子,她不禁會心一笑。
“這個小皮蛋,他倒輕松逍遙,不來幫幫我,莫家他可也有一份。”想累死她呀!
段玉瓊淡淡歎息。“他可沒你的能耐,要他乖乖坐在帳房數錢,比殺了他還痛苦。”
“二娘,都是你們太縱容他了,我在他這個年紀時,莫氏當舖都開了好幾間分行。”
誰說開當舖不賺錢,她硬是把財神爺請進門。
這些年莫氏當舖一間接一間的開,無一不可典當,除了死人之外,在揚州城可是獨家生意,沒人敢來搶。
“你是天賦異秉,癡兒哪能和你相提並論,何況說起縱容嘛!你好像是其中一份子喔!”
段玉瓊的話中帶著取笑,意思是有人送了癡兒一匹馬,卻口口聲聲反指別人縱容。
莫迎歡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道:“是他太黏人了,我才托人找了匹劣等馬給他玩玩,免得煩死我。”
“是喔!好匹曄驪的騏馬,周穆王都得感慨他的八駿不及它呢!”那可是上等的小牡馬。
黃口小兒實在不宜騎如此好馬,真怕遭宵小之輩覬覦,枉費她的一番心意。
“不就是一匹馬嘛!在我眼中是四足畜生,管它好與壞。”反正不用錢,她是你他人之慨。
段玉瓊看著莫迎歡,心中不免感觸良多。
同是女子,她的生活快意順暢,凡事自有主張,不需仰賴他人員息,無所畏懼地在男人的世界爭一席之地,揚州城無人不曉她的厲害處。
僅僅六歲之差,她將平凡的莫氏當舖推向揚州首富之位,而自己卻是文弱女子只能空窗獨望,淒涼終日,
名為丈夫,實同陌生人,若非那三日之歡孕育了一新生命,她和處子有何分別?
人該知足,她不強求。
總好過生張熟魏、強顏歡笑的煙花生涯。
“隔壁那間主屋不是荒廢了好久?怎麼這幾日敲敲打打的,擾得人不安眠。”莫迎歡有些困意地打了個哈欠。
段玉瓊向牆一瞄。“大概有人要搬進來住吧!李員外一家都搬走快五年了。”
“哼!可別像李家的大小色鬼垂涎你的美色,不然……我叫他住不安穩。”她冷嗤一聲。
“你喔!人家不過是言語上輕薄些,倒叫你整得鬼哭神號,連夜舉家搬遷。”
“是他們逃得快,害我準備了好料要伺候都浪費了。”有錢就風流,連她家的女人都敢妄想。
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妨。
李家老的小的以為二娘個性懦弱又失寵,老是用一雙色迷迷的賊眼,隔著鏤空的圍牆色淫、挑逗地說些下流、不堪的字眼。
無意間她發現兩父子的惡行,於是半夜裝鬼嚇他們,讓他們嘗嘗牡丹花下死的快活。
結果李家當晚被嚇個半死,隨即收拾細軟離開,大部份家具、古董都沒來得及帶走呢!
也就是從那次,她才知曉二娘的日子多寂寞、無助,所以常抽空來陪伴,並且買下個繡訪交予二娘管理,以免日子太空泛,二娘會胡思亂想。
“歡歡,難得見你這幾天都窩在府裡,是不是生病了?”段玉瓊關心地一問。
莫迎歡笑得無力地撫撫額。“真要生病倒好處理,找雲雲開道藥方,熬個場汁喝喝就好了。”
“怎麼,你也有被難倒的一日。”她拉著袖口輕掩一笑。
眼前苦惱的歡歡,會是揚州最難纏的“名勝”?段玉瓊為之失笑。
“二娘,這幾年來你後悔嗎?”
她微微一凜。“能說後悔嗎?莫家待我不薄,衣食無缺。”
“那感情呢?”
“在十歲被賣人青樓起,我早已不存希望,若非夫人為我贖身,豈有太平日子可過?”
一雙五臂千人枕,一張檀口萬人嘗。
家貧無依,送往迎來,能完璧出青樓已是上天恩賜,她不敢貪求福份,只願有一處安身之地。
雖是有名無實的二夫人,但莫家上下待她極好,她已經很滿足。
孤鳥夜啼,幸得梧桐棲。
“你年輕貌美,再尋個好夫婿並不難,爹娘不想誤你青春,何必妄自菲薄。”
段玉瓊臉色微黯。“千金易求,難得有情郎,在煙花之地待了五年,看盡男人薄幸的嘴臉,我心已寒。”
“你不會覺得一個人很孤單,夜半無人時想找個郎君喝訴細語?”摸迎歡不願提及父親的專情傷她。
“我有你和癡兒呀!而且習慣了寂寞,多個人反而不自在。”是的,她已習慣寂寞。
“你恨爹的無情冷落嗎?”
段玉瓊慨然一歎,相當平靜。“他非無情而是專情,叫人無從恨起。”只是他們無緣。
畢竟曾有三日情緯,若說不心動太過牽強。
她是愛他的。
可是她更感謝夫人的設計,讓她在滿身汙穢下尚能感受那少得令人珍惜的憐愛。
“娘生就古怪,為了個孩子甘心讓父人與人同床而歡,要是我……”莫迎歡倏地噤口,抱歉地望著段玉瓊。
“不用顧忌我,夫人是個奇女子,才會有你這個鬼靈精怪的揚州名勝呀!”她一點都不介意當個生育工具。
“你取笑我。”
應嘲風的影像突然飛至她腦子裡,她微微一驚。
該不是他按兵不動就打這主意吧!
“小姐,大廳有客到,老爺夫人請你到大廳一敘。”一個老僕恭敬地彎著腰。
莫迎歡不放置信地重復一次,“客人?”怪哉!誰那麼有空閒來串門子?
莫家兩老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那一箱箱“禮”,有點像土匪頭子來搶親,財大氣粗得無視王法,光明正大來要人家的閨女。
瞧瞧那氣宇軒昂、高人挺拔的送禮人,一身狂傲的冷熱氣息,怎麼看都不似土匪頭。
生個女兒怪,結交的朋反更怪得離譜。
“這位公子,這些禮太貴重,實在受不起。”莫夫人風五姑為難地說道。
“晚輩應嘲風,你們可直喚我的名字。”
“這怎麼敢當?你的禮送得叫我們心驚。何妨說明來意。”
應嘲風兩眼有神,氣度非凡的雙手抱拳。
“此行乃是來提親。”
“提親?”’莫家兩老嚇得差點從椅子跌下來。
莫家向來是女子理家,莫老爺朝妻子望了一眼,讓她去處理這件驚人的消息。
風五姑魯鈍地問:“請問你是為誰提親,這對像又是何人?”
“為找自己,對像是舍十金。”
“嘎?”
兩人倒吸了口氣,無法置信地互看,此時女兒已到了花嫁之年,為何沒人米通知一聲?
有個能干的女兒當家,莫家兩老早不問世事,悠哉遊哉地抱著女兒“孝敬”的銀兩遊山玩水,好不快樂,以致心中無歲月。
“我與今媛已許下白頭之約,今日先送上見面禮以示誠意。”他相信她絕不會推辭。
“什麼,我女兒答應嫁你了?”莫老爺驚得跳起來。
自覺失劄,他才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坐回妻子身側。
驚訝一過,風五姑是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得意,這小子生得俊,送的禮又完全符合女兒的個性,於是她隨手一揚要下人去請小姐。
還記得女兒才剛學會大路,沒想到一眨眼間要嫁人了,心倒有點酸。
人家的女兒笨笨傻傻的多好玩,可自個女兒精得像鬼,還沒玩到就嫁人為妻,叫她如何不心酸?
而她心中那個笨笨傻傻的女孩,正是好哭的雲日初。
“坐!上茶。”風五姑示意應嘲風兄弟上座,接著命下人端上待客茶水。
應嘲風和應批風往右側雲石椅一坐,隨後下人送上兩杯碧螺春。
“你和我女兒認識多久?”
“十幾年。”
“曖!我家丫頭怎麼沒提過?真是太不像話了。”好歹讓她端端丈母娘的架子。
“她大概害羞開不了口。”應嘲風說得自己都深覺好笑。
害羞?!
在場的莫家主子和下人一陣靦然,表情十分的逗,想笑不敢笑出來,扭曲得難過。
全天下的人都有可能害羞,唯獨莫大小組沒習過這兩個字。
“公子打哪來?”她又問。
“蘭州。”
風五姑陡地笑顏大綻。“那敢情好,我娘家住靈武,離蘭州近得很,咱們同飲黃河水。”
人不親水親。
難得有故鄉的人來,她是天南地北地話鄉愁,無所不談地把人家的底摸得一清二楚。
“我家丫頭好福氣,有你這等至情至性的好孩子守著,這門親事我和她爹都不反對。”
“多謝嶽父、嶽母成全,小婿會排個好日子正式下聘,行六禮之儀。”
“好,好,我女兒就交給你,你好生疼愛。”風五姑和夫婿相視一笑,心中十分快意。
“好什麼好?你要賣女兒也得先問我一聲。”娘愈混愈不濟了。
人家隨便編唬兩句,她倒是就地賣起女兒,和人熱絡得很。
莫迎歡雙瞳隱含兩簇淡淡火苗,直射坐著優閒品茗的應嘲風,恨不得拆了他的骨頭敲大鼓。
這個家夥果然不安好心,她才念著他的惡,消失五天的他就不要臉的上門提親。還哄得她爹娘心花大放二話不說地拍桌定案,斷她終身。
好在她腿短走得快,及時阻止這場賣女兒的悲劇。
“歡歡——”
“還在歡不歡,我是莫要迎歡。”她氣嘟嘟地走向應潮風道:“你太閒了是不是?”
他那張冷酷的俊顏微微一抽。
“你那日走得太急未打好招呼,我特地上門問候。”他說得很隨意。
“問你的大……”她緩下脾氣。“真是抱歉了,是我冒昧。”
應嘲風眼一冽。“我原諒你的無禮。”
“你原諒我?”莫迎歡瞪得眼睛快掉下來。“我跟你客套。你還給我拿喬。”
太囂張了,在揚州城還敢踩她的線,他進城沒打聽清楚,小氣財神是何許人。
“歡歡呀!姑娘家要端莊些,瞧你一臉潑辣相,可別嚇走我的好女婿。”
好女婿?莫迎歡口氣不悅地回道:“娘,我這可是向你學的,還有!他不是你女婿,先別叫得那麼親熱。”
辣娘子風五姑誰不識,還好意思教訓她?
她娘年輕時便以辛辣作風贏得辣娘子之名,威名揚灑整個商場,連大男人都怕得發抖。
她是女承母性,沒辦法溫柔似水。
“歡歡,不要太早下定論,先看看我送來的禮物吧!”應嘲風雨手交握地往祝她。
禮物?!
一臉防備的莫迎歡戒慎地盯著桌旁三口檀木箱子,小心翼翼地用食指挑開小閂,有所懷疑地看著在場的人,確定是這幾口。
蓋子一掀,她的嘴角隨之上揚。
這禮送得可真巧,完全對準她胃口。
她伸手撫摸一錠錠亮得刺眼的銀子,像是撫摸愛人般輕柔,眼中是強烈的歡愉,她太愛這個禮物了,以致有些失神。
被忽略的應嘲風十分吃味,十三年前她的眼中只有銀子沒有他,十三年後依舊如故、他居然嫉妒起那三箱銀子的魅力。
“咳!看夠了吧!該分點精神在我身上。”他不滿地語含消味。
莫迎歡再三流連,視線仍停在銀子上。“你很有錢?”
“是不少。”還有,她簡直太蔑視人了。
“和我莫家相較呢”’
“只多不少。”
“噢——”
一向是人們聚焦所在的應嘲風豈容她忽視,他倏地起身走到她身邊,拂開她纖嫩的指尖,大力地閣上蓋項。
他將三口裝滿銀子的箱子疊成直線,手指用力一按,小,閂彎成弓型成鎖,扣住板扣勾結如火熔,怎麼扳都扳不開。
遷怒於銀子是屬可笑,但他就是喧不了這口氣。
“你……你這樣,我怎麼取用,存心耍我呀!”他簡直可惡至極吊人胃口。
“嫁不嫁?”
“這個嘛!”莫迎歡瞄瞄封死的箱子,看能不能窺點銀光。
“北方霸主,富可故國,憑我的關系可打通不少‘錢’關,你要考慮清楚。”應嘲風再接再厲的遊說。
一旁的應批風暗自竊笑,兒時眼高於頂的大哥得看人臉色?竟為了一位看似平凡的奇女人自貶身價,不惜以利相誘。
沒錯,是奇女子
他們在客棧盤桓數日,不經意提起莫家小姐的名字,世居揚州城的夥計、賓客群起哄言,毀譽參半地“發揚”她做人事跡。
這—談竟論了大半天,大像仍意猶未盡的招朋呼伴前來,細數她多年來的豐功偉業。
他們聽得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她一名小小女子竟擁有如此精力和聰慧,把整個揚州城百姓玩弄於股掌之間而不招意眾怒。
他覺得是揚州百姓誇大其實,非要親眼目睹她大揚其威,才不顧大哥的冷眼寒冽,跟著來送禮。
像小師妹靜依想跟都被點了穴,他算幸運地逃過一動。
因為總要有人擡銀子嘛!
“銀袋不必還,我賺錢你數銀子,這般便宜事不正合你脾胃?”不信你耐得住。
莫迎歡心動了。
“咱們私下談談吧!這裡好奇的眼太多雙。”談條件不好太公開。
“你的意思是……”應嘲風劍眉一挑。
“到我房裡好了。”
“你房間?”
這門高八度的呼聲出自看熱鬧的人。個個眼神不正經地在他們兩人身上溜,一副不意味然的神態。
“你們少給我想歪了,我莫迎歡是何許人也,沒那麼輕易失身。”太瞧不起人了。
她沒臉紅,莫家的人倒是因她的話而掩面一曬。
大姑娘家講話沒分寸,最該覺得丟臉的是生養她的父母。莫家兩老雖心有戚戚焉,但仍不免要交代一聲——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女婿呀!辛苦你了,多費點神,我等著抱孫子。”風五姑鼓勵地說道。
“歡歡呀!爹很中意這女婿,你別太急切,慢慢來,可得留件衣服讓他出門見人。”
兩個老不羞!莫迎歡一惱,拉著應嘲風往內堂一定,走了兩步才記起一件事,又拉著他走回桌旁想搬動連成一體的箱子。
她用力地試了幾下,發現根本搬不動,於是氣惱地對應嘲風道:“喂!有誠意些。女人不做男人事。”
是喔!只與男人爭強。“你報會使喚人。”他一手輕擡起她吃力仍移不動的小山。
“哼!賣弄。”
莫迎歡一個轉身,發一揚,兩人手心交握地大問後堂。
銅簧韻脆鏹寒竹,
新聲饅奏移纖玉。
眼色暗相鉤,
秋波橫從流。
雨雲深繡戶。
未便詣衷素。
宴罷又成空,
夢迷春丙中。
人聲低語不見牛,新染顏色的米色繡閣,有著深沈的哀思,無限涼意沁入藕白肌膚,雨頰滑落的珍珠不是愁,而是碎裂的心。
試問深情有何錯,用盡癡心反遭嫌惡。
不甘心哪!她有哪一點比不上那個姿色平庸的女子,爹臨終前的托付竟不敵十三年前的戲語,她敗得好可恥。
只要有一絲希望,她不願就此松手。
沈靜依全身廬硬地坐在靠窗的木椅,穴道被制的她內力不足,無法自行解開只能無奈地看著滿園新栽的庭樹,在風中輕送淡淡葉香。
她的心就像被困住的身體難以掙脫,執著於生命中的那一微渺光亮。
“可憐的小姐,我為你拭拭汗。”一位來幫忙的大嬸,掏取出皺布中為她拭,額角的汗
“張大嬸,我師兄回來了沒。”她轉轉微麻的細須一問。
頭一轉,兩道明顯的淚痕呈現在張大嬸面前,令她手足無措地猛搓衣角,不一的同情心讓她想起早夭的女兒,兩人的影像幾乎重疊。
她鼻頭一酸,眼眶跟著泛紅。
“男子多薄幸,你別想他了,好好保重身體。”她的女兒就是為負心漢所棄想不開上吊自殺身亡。
“師兄回來了嗎?”她眼含澀然的又問道。
“你……唉!固執。他們還沒回來。”
姑娘家太死心眼,吃虧的是自己。
“沒回來……還沒回來……”沈靜依失神地念著,叫人擔心。
“小姐,你坐在窗邊容易曬到光,要不要往內挪一下?”張大嬸是出自一片善心。
“不……不用了。”她緩慢地搖搖頭。
張大嬸關心地急嚷。“這怎麼成?你的皮膚細白滑嫩哪禁得起曬,快移進來點。”
張大姊是真的把沈靜依當成女兒來疼,憂心陽光太烈會曬傷她細致的肌膚,緊張地用手扶住她,一心要她遠離窗台。
孰知她動都不動地坐得四平八穩,視線茫然地放在窗外的某一點。
“你的好心我很感謝,不過……我被點穴了,想動也動不了。”她苦澀地悵然一笑。
“哎呀!是誰那麼狠心,有沒有辦法……呃!解穴是吧!”張大嬸雖不是江湖人,多少聽說書的提過一些。
沈靜依淚已干,略帶瘠痞地說道:“這是我爹的獨門點穴法,誰也解不了。”
“你爹?!”世上有這麼心狠的親爹嗎?
“大嬸,你誤會了,這門功夫雖是我爹獨創,點我穴的卻是另有其人。”很諷刺。
老爹泉下有知,大概會後悔所托非人。
一身功夫悉數傳於後人。到頭來人家有負托孤,並以老人家所教的絕技用於其獨生女身上,他死後可願瞑目?
她知道感情不可強求,可是她無法甘心,難道先付出情愛的人住定會受傷?
爹在世時,大師兄對她便是一副淡漠不睬的神情,不理會一旁守候的她,所以深知她心事的爹自以為能為她安排一門好親事,語焉不詳地要求大師兄代為照顧她一生。
結果大師兄以兄長自居,讓她暫住冷月山莊,日出晚歸地忙著商務,故意無視她的癡心等待。
原以為他天生個性冷漠,到了該成親的年歲,自然會選擇陪在他身邊的她為妻,畢竟他向來不近女色,除了她還能有誰呢?
任誰也猜不到。他之所以獨身未娶,只為一個承諾,只等“她”長大。
這樣的打擊太無情,她不想認命。
“難不成是你師兄?”張大嬸氣憤地挖起拳頭。
沈靜依沈重地點點頭。“你認識莫家的小姐嗎?”
“莫家?”她頓了一下。“小姐指的可是揚州首富,人稱小氣財神的莫大小姐?”
“是她吧!”
“莫氏當舖是由她一手撐大,全揚州城的百姓都熟知她的事情,我們笑稱她是三名勝之一呢!”
這是揚州城的驕傲,亦是他們的苦難。
“可以和我談談她嗎?”她要知道輸給一個什麼樣的女子。
“說起她呀!可是三大三夜都說不完,你有空好聽嗎?”張大嬸樂於介紹揚州名勝。
“有。”
沈靜依苦笑地據抿唇,以她現在的狀況還能走嗎?
蒼天無語,笑多情人癡傻。
摘銀閣
廟口頗負盛名的鐵口直斷大半仙曾算過,莫家千金是王母娘娘最喜愛的銀石。
數千年受全王母娘靈氣而幻化成仙,成為瑤池中一名頑皮成性的銀石仙子。
一日,太過調皮的她誤墜輪回池而下幾為人,因此對本命石——銀——特別眷顧,終身難以擺脫銀石的本質,故嗜銀兩如命。
試問,天底下有不愛自己的人嗎?
“小姐,你不該把男人帶入閨閣之中。”中規中矩的秋婉兒勸戒著她的小姐莫迎歡。
“別死板板的好不好?他有可能成為找未來的金主……呃!夫婿。”失言!
應嘲風不滿“金主”兩字,狠狠地瞪了莫迎歡一眼。直到她改口才收回視線。
秋婉兒微微—愕地朝未來姑爺一視。“你一定相當富有,我同情你。”
他仍面不改色,眼底有一抹諸光。
“臭婉兒,我前輩子欠你債呀!我像是會為了銀子把自己賣了的人嗎?”就會扯她後腿。
“不像。”秋婉兒緩緩的道。
莫迎歡聞言才松了口氣,她又接著說出令主子噴血的“話”。
“你只會不擇手段地把他的銀子變成私,然燃後一腳踹開他,抵死不認帳。”賣?!太輕微了。
這話說得他心有成威焉。應嘲風露出贊賞表情。
“秋、婉、兒——你恩將仇報。”早知道就不救她,忘恩負義!
秋婉兒頭一偏思忖。“小姐所言甚是,奴婢會改進。”真是忠言逆耳。
“你……算了,你先下去,我不需要一個夫子在耳朵邊叨念個沒完沒了。”
“孤男寡女同處一定恐遭人非議,我……”為了小姐的名節著想,她得堅守崗位。
莫迎歡笑得令人發毛地靠近她。“你想看我們在床上打滾嗎?”
“小姐,你是大家閻秀,不可言詞粗鄙。”秋婉兒臉紅如雞血。
“你還是尚書千金呢!怎麼當起我的多話丫頭?”瞧她,不禁一逗就紅成女關公。
莫迎歡從不在乎男女之間的私密事,好朋友社丫丫自幼讓胭脂坊成長,使得她也跟著早看盡男女在床上的醜態,沒有什麼好禁口的。
她結交過不少江湖上的奇人異士,在耳濡目染的情況下,思想不局限於禮教之內,所以常有驚人之語。
她個性如風,張網也止不住狂放的無形。
“尚書千金?!”應嘲風低哺一句,眉頭微蹙。
“過往塵事休要提起,我不能讓小姐的名節受損。”她秋婉兒已是沒落的千金小組。
“哈!找爹娘還巴不得他把我剝光扔上床,你倒在這瞎擔心。”
“我……”。
“好了,你還不了解我的能耐?除非我願意。否則沒人能在我身上討便宜。”莫迎歡挑釁地望向應嘲風。
“可是……”秋婉兒們遲疑不定。
莫迎歡無奈地肩頭一聳,做人太成功會遭天妒,她干啥平白找個麻煩在身邊。
“喂!耗子頭,你功夫好不好?”莫迎歡轉過頭忽地問了他一句。
“尚可。”
“露兩手瞧瞧如何?”
應嘲風眼一挑。“她?”
“一張床擠不下三個人,我怕熱。”莫迎歡涼涼的說。
這小妮子可真大膽,他無言地笑了,隨即。他一伸手,探探向婉兒的領口。
“小姐,你不可以……啊!別抓,我不能……小姐……”
聲音漸歇,秋婉兒消失在門板外。
應嘲風有些嘲笑自己的大才小用,習武多年竟用來對付一位忠心的千金丫鬟。
他面露詭魅地走向莫迎歡,摘銀閣頓成邪魅之所。
“我非常喜歡‘剝光扔上床’那句,對你、我而言,似乎比較貼切。”應嘲風的唇角揚起笑意。
“嗟!嚇嚇丫鬟的胡話,你沒那麼天真吧!”
她豈是隨便之人,頂多口頭不修德罷了。
“你的床夠大吧!北方酷暑之熱難不倒我,你這南方小佳麗該善盡夫妻之責。”他作勢要撩起紗簾。
莫迎歡將一只茶補丟向他”。少得寸進尺,我這在考慮中。”
她從未想過婚嫁之事,當此生將抱著銀子終老。
眼前長穴的耗子頭給了她一股莫名的壓力,無法再像孩提時當他是生財工具。
銀子固然是她的最愛,婚姻卻關系到一輩子的幸福問題,不該草率行事,讓自己陷入未知的泥淖,浮潛皆由人擺布。
“考慮?!你忘了有當票為據嗎?”
莫迎歡瞪著他。“無恥。當年我才幾歲呀!你的手法太低級。”
“你想賴帳不成。。”他不怕她悔約,反正有當票為憑。
“欺負一個小孩子你羞不羞?大不了我……銀袋還你。等等,應該是你拿錢來贖。”哈!差點做賠本生意。
應嘲風將保存得很完善的舊當票攤開,修長有力的指頭朝其中一處輕點。
“我,莫迎歡願嫁給應嘲風為妻,當票為憑,銀袋為信物,立下此據,不離不棄。”
倏地瞠大眼的莫迎歡目路凶光,干澀的喉嚨濟不出一句話,她牙根緊咬臉上皮肉抽動。
她,人稱揚州名勝的“小氣財神”,居然栽了跟頭。
年少無知的貪念,造成一生難以彌補的汙點,她被人設計了,在十三年前。
“我了解,你是高興得說不出話來。”他虧她。
“去你的我高興!幾時多加了這一條?”她根本沒寫上那些八股的字。
應嘲風的眼中閃著得意。“不要太興奮,北方霸主之妻不好當呀!娘子。”
的確沒那幾行話,是他事後眷上去的,料她不會起疑地擺她一道。
歡歡愛財得可愛,那道小小的身影始終圍繞在他心中,久久不散。
這些年來,他見過無數佳麗,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都是上上之選,個個嬌媚婉約、體態豐盈,姿色勝她何止萬千。
尤其是小師妹沈靜依的美貌,當屬北方第一美人,但他卻不曾心動過,宛若僧侶般嚴禁女色近身。
這全是為了她童稚的一句話——一不與人共夫。
他並非全然禁欲,只是需求不多,再加上忙著使自己更富有,所以時間少得無法浪蕩,僅能在與人商討生意時偶宿青樓酒館,召妓一宣欲望。
“耗子頭——你話太多了。”莫迎歡氣得大吼。
“我耳不聾,不要叫啞了嗓子,我會心疼的。”他體貼入微地摸摸耳朵。
“你變得狡猾,以前的你比較討人歡心。”莫迎歡沈下臉。
應嘲風不人舒服地一睨“這話聽起來很傷人,好像在形容貓犬似的。”
狡猾他承認,畢竟是商人,但討人歡心……令他聯想到播尾乞憐的路邊野狗。
“至少它們不會頂嘴,惹我發火。”他人尚不及貓犬。
“你的脾氣該收斂點,動不動就生氣對肝髒不利,紅顏易老。”她太容易被激怒了。
老?不知兩人誰“高齡”。她不屑地冷哼。
“喂!你真的非娶我不可呀!”
“我有名有姓,不要叫喂。”應嘲風不高興地提點。
愛計較。“耗子頭……”
“嘲風或相公,任選其一。”他又提醒她。
“奇怪,我以前怎沒發現你有嚴峻的一面,是誰教壞了你?”叫她怪不習慣。
現在的他整個人脫胎換骨,陰險狡詐不遜於她。
記憶中的他瘦瘦長長設啥肉,冷漠寡言凝著張死氣沈沈的臉。任由別人在口頭上羞辱也不回嘴,靜得沒有多少人氣。
其實她對他的印像很薄,時間相隔太久遠,要一個心中只有銀子的人去記掛一個人,著實困難。
“歡歡,你在顧左右而言他,別故意扯開話題。”應嘲風不耐煩地敲著桌面。
“耗子……嘲……嘲風,這名字怪拗口的,你不覺得耗子頭較親切,沒那麼嘲世冷做?”
“嗯——”
應嘲風取出幾錠銀子往桌上一扔,莫迎歡馬上改變態度,舌頭沾了蜜汁。
“這名字好呀!有學問,一聽就是大人物的字號,我刻在骨子裡,銘在心頭上,時時刻刻不敢或忘,當你是祖宗牌位晨昏上香。”
“歡歡——”他無力地低喚。
他怎麼會喜歡上她?連自己都深覺有些莫名其妙。
大概天生萬物相生相克,她就是他的克星,所以才老是放不了她眼眸見銀兩發光的俏皮模樣,放棄擁有美妻媚妾的機會,只鐘情於她。
情之一字叫人費疑猜,月老總是巧牽線。
“你沒吃飯嗎?我家何大的手藝媲美禦廚,看在自己人份上,一桌就收你二十兩文很,比悅賓樓便宜……”
“莫迎歡。”應嘲風惱怒地一喊。
“呃!有事嗎?”他還沒看過菜色就嫌棄?
不會吧!這麼難伺候。
“要你叫我的名字不難吧!你把話題扯遠了。”他是自找氣受。
口若懸間的莫迎歡微徽一頓,斜睨著他說:“不過是個名字,你愛聽我多喊幾次,我就喊幾次。嘲風、潮風……嘲風……這總成了吧!”
她是看在銀子的份上才勉強順順他的意。
做人不能太刻板,有錢好辦事。
“真拿你沒撤。”應嘲風飽含寵溺地伸手一拉,將她置於大腿。
莫迎歡沒掙扎地搭上他肩膀。“男女接受不親,你輕簿我。”
若有人該下陰昏地府、十八層地獄,那麼那人就是他,而他已在地獄受難。
瞧她嘴上說得條條有理,整個身子軟趴趴地靠在他懷裡取暖,看似單薄的身材一貼近,兩團綿綿的雙峰隱含暗香,叫他心癢難耐。
他不是柳下惠,面對心儀之人不起欲念比登天遣難,除非他有隱疾。
“你真的長大了。”應嘲風的視線停在她玲瓏的峰影上。
“風流鬼,你看什麼地方?”莫迎歡扳正他的腦袋面對著。“非禮勿視。”
失笑的應嘲風伸手覆上她的手。“你的身子屬子我,我先享受一下為夫的權利不為過吧?”
“你想得美,咱們還沒談好條件,這夫與妻尚是個未知數,太早下定論有傷和氣。”談錢傷感情,不談傷心。
買寶不成仁義在,她不和銀子作對。
原則上她不反對和他“合作”,畢竟出手像他這麼大方的男人少見,不把握住是傻子。
而她是聰明人。
“我真服了你,在這種情況下你還能心無旁騖地當成交易。”應嘲風玩笑性地握住她的手輕嚙。
手心上的搔癢讓莫迎歡心弦一動,神色有些局促,似乎心口有什麼莫名的情愫在作亂。
陌生的感覺令她心慌,不喜歡這種失去掌控的亂像,她有意無意地想抽回自己的手。
她害怕愛上他會失去自我,再也找不回擁抱銀子的快樂。
“你在怕什麼,我嗎?”他看見她眼底的掙扎。
她薄慍地橫睬。“少往你臉上貼金,我莫迎歡從沒怕過任何人。”
“但是你怕自己,對吧?”
莫迎歡頓時泄了氣,像戰敗的士兵將頭枕在應嘲風的肩膀,無所謂男女之別,只是很自然的靠著他,像是她本來就該如此。
時間並未在他們身上造成距離,一切恍如從前。
“我就是想不透。你為什麼要娶我?”她又不是絕世美女。
“因為我喜歡你。”
“喜歡?!”她透過長睫毛往上瞧地說話的神情。“我不懂,這太深奧了。”
手環著她柔若無骨的細腰,應嘲風貪看她困惑的表情,心中一絲淡淡的柔情溢出而感到有些激越,這是他的小女人,一個似野生貂的謎樣文子。
她有源源不絕的生俞力,多變的心情和復雜的思路,外在的美醜不重要,他要的不過是一顆簡單約心。
“你喜歡銀子吧!”他問。
“是。”
“我喜歡你就像你喜歡銀子一般,沒有任何遲疑。”只願在你心中,我比銀子重要。
莫迎歡淺笑地擡起頭。“銀子不會變,可是人心難測,這怎麼能混為一談。”
她對人的信任很淡,幾乎是無。
連祈風受她欺壓良多,老找著機會要報復。雲雲天性太善良易受騙,一不小心會著了人家的道被利用。
她的爹娘更是不能信任,一天到晚想著要如何戲耍女兒。
大概只有丫丫是她唯一能相信的人。
“小腦袋瓜子就愛胡思亂想,以你的聰明才智誰騙得了你。”應嘲風輕輕地扣扣她的前額。
“你沒聽過聰明反被聰明誤嗎?我不是被你騙了。”想想她就嘔。
“我不會傷害你。”
她冷哼一聲。“難講,人心隔肚皮,外面又包著一層肉,舌生蓮花的功夫我會比作差嗎?”
“那我可要說聲抱歉,不能把心剖出來讓你瞧瞧。”他打趣地撫抗她的唇。
好柔軟的小桃瓣,真想嘗一口。
莫迎歡將他輕浮的手撥開。“我長得並不出色,你到底瞧上我哪一點?”
對於相貌,她有自知之明。
“不可妄自菲薄,你在侮辱我的女人。”
“應,嘲,風——”莫迎歡合眼中燃著火焰。
應嘲風輕笑地摟緊她。“喜歡一個人最沒有理由的,我只要你那顆玲瓏心。”
有一瞬間她失了神,簡單的兩句話竟讓她心湖突起微波,不信任人的堤防出現一道細小裂縫,連她都不自覺。
她不懂感情,因為太費神。
“在我眼中,你是美麗的,誰也取代不了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因為天下只有一個莫迎歡。”應嘲風溫柔地說著情話。
“有銀子那麼美麗?”
“比銀子還美麗千方倍。”人與銀子相比?她沒救了。
莫迎歡驟然綻放如花的笑容。“我相信你一回。”
比銀子還美耶!叫她怎能不笑顏如“銀”?
“你……唉!該談談我們的婚事吧!”她的笑容太燦爛,他頓感有些失落。
只因她的笑容不是為他而綻。
“要談之前先報上你的資產,我可不想被同一個人騙兩次。”她這麼做是未雨綢緞。
被騙一次是失誤,被騙兩次可會天理不容,有損小氣財神的威名。
“冷月山莊。”
呃?!冷月山……“冷月山莊是你所有?”嘖!那是條肥魚。
“沒錯。”
“你就是江湖傳聞冷血、無情的別離劍?”是他嗎?莫迎歡有些懷疑。
“你消息倒挺靈通,我以為你愛的只是銀子而已。”他的確意外。
“你真的是來無聲、去不留情的別離劍?”她怎麼看他都未如傳聞所言。
論起武林間小道消息之流通,有哪個幫派敢與丐幫一較長短?
雖然她身處揚州城,但來往三教九流的人物甚多,很難不知冷月山莊的別離劍寡情、冷厲,因為冷月山莊在北方一帶的產業難以計數,富有得叫人咋舌。
只要和銀子扯得上關系,莫迎歡向來不落入後地詳加打探,以期挖點甜頭嘗嘗。
什麼別離劍她倒不放在心上,她關心的是銀子。
“看不出來你也是個聚寶盆,攢銀子的速度比我厲害。”人比人,氣死人。
應嘲風戲謔地握捏她飽潤的粉腮。“我曾答應過你成為有錢人,不努力點可不成哦!”
他的一切成就全是為了她獨特個性而起。
“這麼說,這是我的功勞……”莫迎歡眼睛閃動“銀子”的光芒。
“我的就是你的,如何?!”他引誘著。
嘿!嘿!冷月山莊……“平空掉下來的財富沒有挑戰性,拿得令人心虛。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她是非常愛財,到了廢寢忘食的迷戀地步。
但是她莫迎歡有一個原則,喜歡動腦子去獲得財富,從中享受鬥智的樂趣,設計他人苦著臉奉上銀子,還得挺著臉說—一請笑納。
飛來橫財並非福,值得商討.
“歡歡,你不是做作之入,聰明人不做傻事。”應嘲風開始把玩她烏如黑夜的秀發。
“我不是個難相處的女夜剎,大體上呢!你這塊餌丟得叫人心動,我再推辭就顯得矯情。’
“開出你的條件吧!太爽快會讓人生疑。”他指的是那日在茶寮一事。
莫迎歡似笑非笑地勾住他的脖子,兩眼看似清澈卻頗負城府,深得讀不出半點心機。
“你年歲一大把,想必家中妻妾成群、兒女繞膝,美婢愛奴串如天上繁星。”
“別離劍冷酷、無情,是為你絕了情,責美納歡可犯了你莫大小姐的忌諱。”他連個鼻都不屑納。
說得圓滑,他若具有個後宮豢美藏嬌,憑她的手腕還毀不了?
“不求癡情,不求無怨無悔,我這個人有點小毛病,就是自私,不喜歡爭風吃醋,喜歡獨占寵愛。
應嘲風笑在心底,她真是坦白得陰呀!
“人不自私,天殊地火。我這個人一向很懶,討厭一心兩用。”光她一個他就擺不平。
莫迎歡坐正身於。“不會懶到連看我一眼都嫌累吧!我可是會爬牆喔!”她可不當深閨怨婦。
三從四德是什麼玩意兒?她不會為了這幾句綁住女人的假道學,讓自己活在男人畫地自限的框框裡終卷一生。
人對她三分好,她還以五分。
若是發現所信任之人辜負她,自然不會死守承諾當個傻女人,期望良人萬回頭之日。
她做不來悲情女子。
“我會讓你連床都下不不。”應潮風微怒地鉗住她的腰肢。
“嘖!你吃醋的模樣真可愛。”大男人吃起味來,酸味四溢。
他臉色潮紅地瞪著她。“我沒有吃醋。”
“是。大老爺,你沒有吃醋,只是為了莫須有的妒意想捏斷我的腰。”不老實。
被戳中心事的難堪讓應嘲風惱羞成怒,手一壓,吻往莫迎歡刁得膩人的殷殷紅唇,輾轉吮咬。
他從不碰女人的唇,偶爾為之的放縱純屬欲望的宣泄,不含情意。
當舌尖滑過她芙答般玉瓣,那份甜美沁入他腦髓直透百會,他簡直是著了魔似地一再舔吮,不願失了半分甜蜜。
應嘲風不滿足地以舌頂開她半啟的貝齒,用狂風之姿席卷她小巧的丁香舌,霸道地索取屬於他的芬芳,吻腫了蝴蝶簿翼般的唇。
淡淡處子香驚醒了他的理智,他勉為其難地抽回舌瓣,意猶未盡地細啄。
“難得看你如此乖巧。”
莫迎歡微吸著氣,撫撫自己的唇。“你咬疼我了。”
“那是吻。”應嘲風不忍地摸揉她腫脹的唇瓣。
“我知道什麼是吻,你這是用牙齒啃。”真糟糕,她不用見人了。
她的話令應嘲風十分不悅,打翻醋醞子。
“說!誰吻了我的女入?”
“你想干什麼?”
“我要殺了他。”
莫迎歡一怔,繼而大笑地探亂他的發。“天呀!你還不是普通的醋桶耶!”
“歡歡——”他抓住她的手“逼供”。
“想知道是誰嗎?”她放意忍著笑。
“說。”
“這個人很自大、狂妄,而且非常愛吃醋,看似還在天邊,原來就在眼前,你要把自己給殺了嗎?”
被捉弄的應嘲風氣一消,吻吻握在掌中的小手,他是心甘情願地臣服於她,誰叫他就是喜歡她。
“頑皮,真想看我殺人呀!”
“你真殺過人?”她翻過他的手心,瞧瞧他因持劍而變厚的指頭。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一語道盡江湖心。
一道清麗的影像拂過莫迎歡的腦海中,她倏地從他腿上站起來,一手叉著腰戳著他前額。
身不由己包不包括“她”?
“聽說你身邊跟著一位絕色美女,對體癡心一片,你有沒有私心?”
這下,換應嘲風笑她。“怎麼?嫉妒呀。”
“不,我是肅清可能阻礙我財路的人。”她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她是我師妹,我對她沒有半點非份之心,這你大可放心。”他略帶取笑地澄清。
“可是,她好像不這麼想。”
“她怎麼想是她的事,我只關心你幾時要嫁我為妻。”應嘲風將她攬入懷中輕啄。
“這並不難,我是很好商量的人,有媒有聘便成禮。”她的意思很明顯。
他笑中有著一抹無奈。“你不會要把六禮全折抵銀子吧!”
“知我者,你也。”莫迎歡搖頭晃腦地裝文人道。“真不愧是我莫迎歡的知音人。”
“難怪你會在地方上引起旋風,我自歎不如你。”婚姻大事她竟拿來當兒戲。
娶妻如此,幸或不幸?
瑤池仙不見,王母笑著世,人間豈有三生石,緣定自有月老手中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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