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歌聲

阿公家是住在南投山上
夏天很舒服涼涼的......

但冬天濕氣很重
棉被蓋在身上都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那天阿公要辦桌請客，是請晚上的
爸媽接到阿公的通知，帶著我南下找阿公要幫忙招待客人

那天很熱鬧
很多小孩和大人在阿公家前的大庭院來回穿梭

我還小，覺得很累
媽媽就先帶我進房間休息了
媽看起來也很累
大概是因為阿公請來的有些客人很難應付吧

媽媽幫我蓋好被子之後
輕輕拍我的胸口，小時後媽媽這樣的動作都會讓我很安心
很快就可以入睡

但我還沒睡著媽媽的手就停了
轉頭看媽媽，媽媽原本輕柔的呼吸聲漸漸的變得沉重且長
睡著了

就這樣，我突然想起媽媽跟我說的話
「不可以去二樓」

我搞不懂，爲什麼不可以！？

於是我起身決定去二樓冒險
爸爸不在，在外面喝酒
阿公也不在

所以我就偷偷的爬起來
要走出房間時，回頭看媽媽還是一樣的姿勢
就很放心的輕輕關上門
穿著拖鞋趴搭趴搭的往樓梯的方向跑

看到樓梯也毫不猶豫的爬了上去
走到一半，就聽到有人在哼著歌


很輕很柔，像催眠曲
我覺得很好聽就繼續爬樓梯
聲音也越來越清楚
可是隨著聲音的清楚，也有種嗆鼻的味道襲來
讓我的鼻子越來越難受

可是那歌聲好好聽，我好想知道是哪裡傳來的是誰唱的......

到二樓往左邊一看有個房間和半開的門
有昏暗的燈光投射在地上
一閃一閃的
聲音就是從裡面傳來的
我忍住鼻子的難受
好奇的推開門
瞥到一眼就突然被抱起來
嚇了好大一跳，一看是阿公

阿公很嚴肅的表情看著我一陣子
然後用台語開口跟我說

『媽媽不是有跟你說，不可以來二樓 ? 』

從來沒有被阿公這麼嚴肅的問話
還小的我，不知道要說怎麼跟阿公解釋

阿公什麼也沒再說就轉身，抱我到樓下
一到樓下就看到媽媽跟爸爸站在一起
面色凝重的往我這邊看

媽媽一看我就快步走過來把我抱走往房間的方向走
還沒進房間之前
聽到爸爸很大聲的用台語跟阿公對話


『你到底什麼時候要把她拿走 ?人死就是死了！』

『她還沒有死，我聽得到她在歌聲.........』

『我不管你怎麼想，你再不把它處理掉，我以後就不帶小孩子回 來！』



回到房間，媽媽什麼都沒說的把棉被打開
我鑽進去之後，跟媽媽說

『媽媽，爲什麼不可以去二樓呢?我剛剛有看到一個阿姨唷，她唱歌好好聽.....爸爸剛剛是不是說.....』

我還沒講完，就被媽媽打斷

『你聽錯了，是外面的客人阿姨在唱歌，你快睡，別再亂跑了！』


我還想繼續說，我想問媽媽，那個阿姨是不是死掉了
但媽媽一直叫我快點睡覺
不知道爲什麼的，耳裡還迴盪著輕柔的歌聲
而我真的很快就睡著了






前幾天我突然想起來這件事
心裡也毛毛的
也赫然發現真的很久很久沒有回阿公家了

我嘗試過問爸媽
但爸爸只要一聽我提到阿公
就面色凝重.....
媽媽也總是含糊的帶過說真的很忙
所以沒辦法去找阿公

而我也懶地再問了



不過我還是依稀記得，我開門所瞥見的景象

一個長髮及腰的女人
穿著白色碎花點點的旗袍
坐在床邊頭低低的
因為臉龐兩側的頭髮很長及昏暗的燈光
所以她的臉看起來黑黑的
但看得到她得嘴巴在動在唱歌
而床上有好大的白布蓋著一樣東西

被抱起來的那一瞬間
我也有感覺到那個女人正要抬頭往我這邊看
可是還來不及看到臉就被半開的門擋住了


現在仔細想想
我覺得她應該很漂亮吧



我很確定那並不是我阿嬤

因為長大之後，聽爸媽的對話
阿公跟阿嬤很早就離婚了
離婚的阿嬤不知去向


而阿公一直很愛很愛一個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