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聖誕禮物

今天也是按照慣例也不知道過了第幾次的聖誕節。
　　夜晚的道路旁都是閃爍的街燈與樹上的小燈泡。
　　
　　我帶著有點沉重的腳步走到一條小巷子，走過轉角，越過兩條街。
　　敲了敲門，來應門的是我曾經一起哭、一起笑的朋友。
　　他帶著疑惑的眼神看著我。

　　我沒有回應他的眼神，我從大袋子裡隨便掏出一個禮物，反正裡面的禮物都是同一個。
　　我伸出手，他接過經過細心包裝的方型盒子。

　　我們彼此沒有說話，即使認識了五年。

　　他正要說話時，我轉過身，沒有回頭、沒有說話。
　　就這樣，我離開了那裡。

　　※※※

　　拖著沉重的腳步，我呼出可以看見的霧氣，搓了搓手，我走到一間算上豪華的宅邸前，按了門鈴。
　　先是對講機的詢問。

　　不久，大門敞開，我的姐姐，嫁入豪門的姐姐從裡頭走了出來。
　　先不管她質疑的眼神以及驚訝的表情。或許是我們三年沒有見面了吧？
　　也罷。反正她正過著舒適的日子，對於我的存在是可有可無的。
　　我從大袋子裡拿出一個禮物，紅色的方形盒子，上頭還有幾條緞帶將盒子與蓋子綁起來，算上裝飾。　
　　遞給她，她接過。

　　我們沒有說話，彼此看了三年不見的臉。
　　她還是很漂亮，就算沒有化妝。這是大公司的兒子看上她的理由。
　　
　　停頓了五秒。

　　在冷冽的寒風中，我離開了她的視線。

　　
　　我繞了一點路，走到曾經跟她相遇的公園，坐在跟她約會坐的長椅上。
　　刁了根菸，沒點燃。
　
　　「咳。」

　　菸掉了，上頭還有點血漬。

　　擦拭掉嘴角的血，將手插進外套的口袋裡，右手突然有個觸感。
　　口袋裡有張紙，一張待簽的器官契約書。
　　我將它隨意丟在附近的地板。
　　它是我的任性跟悲痛。

　　我仰著天，無盡的一片有幾點拼命閃耀的星。

　　吹著寒風。

　　「咳。」
　　血從嘴角濺出。
　　不去管。
　　
　　最後，我爬進我曾經待過的房子。

　　那裡可是有我很多的回憶。

　　我跟我的老婆在那裡渡過許多大大小小的事情。

　　曾經一起笑過，過情人節的時候我們坐在一個沙發裡，彼此深情看了很久很久，我們曾經坐在一起看了幾部很血腥很恐怖的電影。
　　她常常看得嚇到爬到我身上。

　　回憶起來，真懷念。

　　
　　我撬開窗戶爬進屋裡。就算我有鑰匙。

　　現在是十一點五十五分。

　　我將大袋子放在客廳旁的一個小小的聖誕樹旁邊。

　　看了看牆邊一個加框的照片。那是我曾經跟兒子還有老婆一起拍的合照。

　　不知不覺，我嘴角有些上揚。

　　「你是誰？」一個男孩的聲音從我後方傳來。
　　我有些慌，因為我沒預料到他會跑出來。理當他會被他的母親約束在十點前睡覺。
　　我轉過身。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

　　四年不見，他長大了。

　　應該有八歲了吧？

　　「你……是聖誕老人嗎？」他興奮的大叫。
　　「沒錯，我是來自很遠很遠的國度，騎著會飛的麋鹿的聖誕老人喔。」我裝著有點年老的腔調。
　　「哇──」看樣子他相當興奮，「那是我的禮物嗎？」
　　「沒錯，那是你的聖誕禮物喔，因為你是好孩子。」　　
　　「可是我常常被媽媽說我很壞。」
　　「小辰，你會保護你媽媽嗎？」　
　　「一定會！」他毫不猶豫。
　　「那你就是個很棒的好孩子。」我笑著。
　　「那聖誕老人，你可以在我家住下來嗎？」他向要求著。
　　「不行，我還有很多禮物要送喔。」　　
　　「禮物不是送完了嗎？」他指著小聖誕樹旁的大袋子。
　　「不，那是你跟你媽媽最後的聖誕禮物。」
　
　　「咦？」

　　我帶著最溫暖的笑容離開，這次我走的是大門。
　　
　　打開門前，有個女人的聲音。
　　「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我沒有回頭，只是輕聲回應。
　　
　　走到門外。


　　「呵……今天可是我最後的聖誕節呢！」
　　流著眼淚、咳著血的聖誕老人對著冷風傻笑著。
　　
　　《最後的聖誕禮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