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的讚頌

雨天的氣味喚醒我對家鄉的懷念

文／陳英

自小，我著了魔似地，喜歡上雨後岩石蒸發雨水的氣味，那是被喚醒的家鄉味道，洋溢著樸拙而懷舊的情感，令人久久難以忘懷。

童年的老家位在百年古城大龍峒上，那兒依山傍水，是個沒有污染的年代。

白天，有豔陽高懸暖透人心；傍晚，落日霞光四射，千萬隻蝙蝠自頭頂振翅飛越，當一陣大雨洗染天地，讓我看到她變裝換髮的魅力。

一個天空飄蕩著白雲的日子，在一場及時雨橫掃下，杵在家裏的我不住地想著，那半山腰的楓葉是否因這場雨而青綠開展？岩石上的青苔是否滋潤豐美？那小花小草會更顯活跳嗎？躲在山林裏的鳥兒會因此愉悅高歌吟唱嗎？

雨停了，我迫不及待地衝上樓頂，當我擁吻雨後的芳甜爽涼，俯瞰萬物甦醒的大地，在陣陣涼風伴隨下，眼見白霧退去，漸漸浮現眼前的青田，如明鏡般倒映天與地的容顏，那白鳥飛過輕啄池水，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亦將大地舒展得美輪美奐，一切猶如令人進入朦朧幻境之美。再望向不遠的孔子廟與保安宮，其屋頂上的一磚一瓦也因這場雨而竄出青綠嫩芽來。潮濕的空氣中，那信眾膜拜的香火卻更顯豐沛富饒，後代如子孫的我們，是否對先人更感懷思古之幽情呢？

也因為這場雨，行人踩在坑坑疤疤的紅磚道上濺起小水花，弄髒了褲腳，我見那阿伯一陣苦笑露出滿嘴金牙，端看他滄桑而皺褶的臉龐，我彷彿嗅得鄉下後院雨後漫升的石頭蒸發氣味，更令人想起漫山遍野酢漿草迎風搖曳的蓬勃風味。

冷風呼掃耳畔，大街小巷紛紛開起花花綠綠的小傘，可想而知又是落雨紛飛時，卻發現一道彩虹選在此時高掛天際，又驚鴻一瞥了無蹤影，難道是害羞的她在跟我玩捉迷藏，讓我無緣見到她的甜美花容？

綿綿細雨旋轉急驟，行人走避匆匆，在大雨繽紛漫舞滋潤萬物的同時，我期盼著塵世間的喧囂擾攘會因這場及時雨而戛然終止，當雨滴流入青葉撲通一聲，墜落水塘洗滌人心的那一刻，也願那湧起的層層波紋，能讓倒映中的世界絢麗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