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呂松庭
身為年紀較長的世代,我們和七年級生最少有個共通處:都活過風起雲湧的八○年代。然而,我們視為驚濤駭浪的生命分水嶺,於他們,卻如天經地義。
八○年代,確實是台灣史的分水嶺,七年級生恭逢其盛,出生於時代震盪的背景。股市在那個時代首度站上萬點,房市、外匯一片榮景,為七年級生鋪設富裕的身世。解嚴、突破兩岸禁忌和思想的開放,我們覺得恍如隔世、不堪回首的成長歲月,在他們的感受卻是「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
八○年代,也是社會學者總括為「唯我世代」(Me Generation)的開端,開放思想和個人主義的盛行,完全顛覆五、六年級生奉行不悖的保守、群體主義和勤奮美德。出現在八○年代的網路,簡直就是迎接七年級生到來的奇幻遊樂園入場券,從此,世界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請別忘記當七年級生成長到進大學的年紀時,台灣的大學錄取率已高達百分之九十幾,創世界最高紀錄,考不上的比考上的還稀罕。但考上大學已不再是日後生涯發達的保證書,七年級生勢必還要衝撞出另外的出路,他們的競爭壓力和不確定感,又高過前個嬰兒潮世代。我們聽到有些父母批評兒女「愛搞怪、不愛讀書、整天邪里怪氣。」但「搞怪」才是他們的身分證,他們認為搞網路商店比讀文憑還有出路;沒關係,別徒勞無功地想跟他們辯。
七年級生的集體心理,反映在精神醫學和輔導界,則如病毒的新株品種,順應環境變遷,發展出前所未見的性格與行為取向。用二次大戰前後,以歐陸舊世界為樣本發展出來的精神醫學鑑定標準來診斷新世代,則如用莎士比亞的押韻標準要求火星文,難怪七年級生負載著「高壓、憂鬱、孤獨、外控性格」的封號。不僅父母們這樣想,連精神醫師、心理學家也都有這個問題。
然而,我們會不會仍認為「Me Generation」把我擺在宇宙運轉的核心,是童年期任務的延宕,或一種病態的自戀?雖然這個現象如此地普遍。
我們會不會把七年級生與生俱來的個人主義,診斷成反社會人格,試圖要他們屈服一個來自舊世界的框架?
他們悠遊樂活於網路的虛擬世界,我們卻巴不得指控「虛擬」就是「虛幻」,最後會導致現實意識崩解、缺乏人際能力,直把七年級生都當成了宅男野豬妹?
然而,當我們試圖接受七年級生的一切時,舊世界的法則又將何去何從?
不管是七年級生,或是他們的父母、師長,其實都不確切知道,真的出現一個「憂鬱世代新品種」,或者只是過時標準誤診的產物?
我們願意拋出這個議題,但顯然,我們也沒有個確切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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